徐瑄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碎裂了,即便认输也活不了。

倒不如战死在这无极殿上,也好过一卷草席,埋尸荒野。

他若是为公主死了,公主下半辈子都会记得他的吧。

一定会的。

“我……”徐瑄感觉到胸膛上那只羊皮靴移开了,如渴死的鱼儿又灌进来了一口生气,他咳着血沫想要站起来,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大殿之中明明燃灯数百,他却觉得四周都是黑的,一片带着扶姬独有的气息靠近,他听到勿奎在跟他说话。

带着草原男人的粗犷,在他耳边炸响。

“我听不到,你大点声。”

“我说……中原的男儿…只有战死……”他的声音太小,勿奎不得不又低了一点,将耳朵凑近他嘴边,却听到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不会……认输…”

勿奎面色纠结的看着他,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金樽玉盏里面的呼查木,瞧见后者连看都没往他这里看,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他顺着呼查木的目光望去,瞧见一团紫云慢悠悠荡到殿中,离他们大约五步远,声音清脆。

“吾愿请勿奎一战!”

这怎么行?一炷香已经燃过,再比试就不合规矩了,中原素来讲究无规矩不成方圆,是以扶姬还没有什么表示,就已经有不少御史出来反对。

“不成不成,这不合规矩,既然我大燕与扶姬都定好了一炷香为限,既然时辰已过,就没有继续比试的道理。”

庆阳含着泪赤红的双眸狠狠瞪了那御史一眼,惊得他那御史乌纱一震,别开眼垂着头不敢回看。

“刘卿说得有道理。”小皇帝卡着嗓子,干巴巴道了一句,不敢去看庆阳的目光。

比试可输,国体不能丢。

李慕宜轻轻一笑,扫了眼那出来搅局的刘御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刘大人可听好了,本郡说的乃是请扶姬使节勿奎一战,何时说要替这小奴一战了?”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觉得自己是女子,就想赖账不成,我大燕岂是那等输不起的气量。”

“呵…刘大人时常让我觉得我才是个中原人。”李慕宜轻轻摇头,美眸中流露出的鄙夷饶是谢六坐在几十米开外都能察觉到,不由得失笑。

“谢大人笑什么?”身边同僚顿感惊奇,素来听说这位谢大人同御史台那帮老顽固不和,原来是真的,要不然怎么见着刘御史吃瘪,笑得这般开心。

谢砚臣压下唇边的笑意,微微偏头,这回却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温声柔语,却带着一点疏离,“我只是想到开心的事情罢了。”

“哦哦,是也是也,福昌郡主能以一挑十,想必能赢了,我们是该高兴才对。”

谢六但笑不语。

徐瑄已被人抬了下去,地上血迹不多,全被他的衣物沾了去,李慕宜信步走到勿奎面前,明艳的笑颜陡然在眼前放大,勿奎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朝呼查木看去。

“我要赢。”淡薄如风的软音擦着耳边飘过,散在了风里。

勿奎难以置信的挖了挖耳朵,“这可不行啊。”

他低声嘟囔一句,不经意回头一瞥,撞见呼查木那对寒凉如冰的深邃眼眸,心肝儿一颤,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对!主上说了不能输!

“这是主上的意思,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求娶庆阳公主。”勿奎用了传音入密,歉疚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半敞的衣服穿好。

可他却不知,李慕宜失了内力,根本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见对面的人没反应,勿奎觉得她听进去了,摆出个破能唬人的阵仗。

在扶姬勇士中,他算得上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跟在呼查木身边随侍。

李慕宜见他手脚舒展,是放水的前奏,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同是七杀盟里的奴仆,勿奎曾是她手底下最出色的臂膀,自然不会忤逆她。

勿奎心里也知道曾经的令主‘魇杀’在呼查木心中的地位,不敢真的动手,起势就没用劲。

是以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勿奎才察觉到那凌厉的掌风并非是在和他做戏。

“令主,忽鲁已经被住上处决了,你若心有不甘,随他叛变的那群使徒全都随你处置,莫要逞一时之气!”趁着两人拉近,勿奎急忙劝阻。

不是说好了做戏?怎么真的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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