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从剧痛中醒来时太阳已经西下,脱臼的左腿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拖着半残废的身子爬到刘卓身旁,他已经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多时,脸色苍白冰凉,幸而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
陈迹晃晃他的身子,尝试呼唤:“刘卓,大卓,你醒醒。”
见对方毫无反应,陈迹无法,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再拖下去天黑后视野受限,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生物,现在随便来只觅食的狗都能送他俩命丧黄泉,况且夜色中要找回去的入口也很难,四处都是废墟,总不能一块块石板搬开查看。
陈迹从身上扯下几条长状白布咬在口中,她忍着痛坐起身子检查了自己的腿部,果然是髋关节脱位,她努力使并膝屈肌和髂股韧带保持松弛,依据过去妈妈教导的应急方法将侧髋与膝关节屈曲成九十度,一只手握住小腿往下压,另一只手套住膝盖从后面往上牵拉,接着从内往外旋转股骨干,将股骨头推挤到髋臼。
只听咔嚓一声,复原成功,但与此同时陈迹差点再次痛晕过去,她以强大的意志力忍住想要吼叫出声的欲望,硬生生抗下,额上早已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迹捡起散落的箭柄折断两端,又巡视周围找到几根粗糙的木片,勉强用白布捆绑住,用来固定髋关节。做好一切后她又从刘卓身上撕扯下一块布料,为了避免等会因身体动荡导致刘卓的伤口再度出血,陈迹用布料给他简单包扎了一番。
天色更暗了些,远处有几只流浪猫狗闻到血腥的味道后陆陆续续靠近围在旁侧观察,半空中成群的乌鸦正在流浪汉的尸体上盘旋,已有几只按奈不住。
陈迹拖着刘卓以爬行姿态吃力地在一堆凹凸不平的砖石中寻找地下室入口,她的四肢甚至肚皮都被尖锐的砂砾擦伤,一次次搬开石板更是让她的双手血流肉烂。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夜色完全暗下之际,蠢蠢欲动的禽兽们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真面目,而陈迹也终于找到了“家”。
她先把刘卓的身体扔下楼梯,自己正准备进去时,一条紧跟陈迹徘徊已久的恶犬突然对她龇牙咧嘴地冲了上去,一口咬在她的大腿上,幸运的是刚刚固定的木片阻隔了利齿,但陈迹还是吓了一跳,在恶犬还在疯狂啃咬时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块石头砸向它的脑袋。
恶犬眼冒凶光,被石头砸得呜咽不断,但并不因此放弃到嘴的食物,它再次冲向陈迹的脸,企图啃下一块嫩肉。
兵不厌诈,陈迹用了与方才同样的招数,她果断地从固定髋关节的布条中抽出一根断箭,朝恶犬张大的嘴中刺去,刺啦一声爆破,食道被捅穿,见对方仍在挣扎,陈迹又扎得更深,将自己的半条手臂都没入狗嘴,胡乱搅动一阵后憋足劲连着箭柄一同哗啦啦扯出一大团肠子,内脏的恶臭弥漫,恶犬原地抽搐几下后彻底无息,周围的野兽皆吓得四处逃窜。
陈迹因视觉和味觉的强烈冲击感到反胃,眼泪鼻涕与呕吐物一同混在粘稠的肠子上。血腥味、酸臭味,和腐烂的气息相互交合,像是尸横遍野数日、封闭的下水道的味道,一股脑涌进她的鼻腔。
听到许阿敏在底下焦急的呼唤,陈迹强撑住最后的意志力,爬进入口,从楼梯上骨碌碌滚下,彻底昏迷。
“姐姐!姐姐!卓哥!”许阿敏被两人惨不忍睹的伤势吓哭,她没有任何护理常识,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
稍微冷静下来后她先关上入口的门,将狼嚎狗吠阻隔在外面后,把刘卓和陈迹分次背到床上,给两人清洗伤口、擦拭身子,又熬煮了一锅小米粥保温。
后半夜陈迹的身体越趋滚烫,许阿敏找出退烧药给她服下,又用冷水浸湿毛巾覆盖其额头。许阿敏尝试唤醒陈迹,但无果,只能一点一点用勺子给她喂水喝。刘卓的情况比陈迹更为糟糕,他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加微弱。
更让许阿敏难受的是,老奶奶早已在陈迹与刘卓出去找气管扩展气雾剂却迟迟不归时错过了第一治疗时间,在傍晚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当时,爷爷就躺在奶奶旁边牵着她的手,很长一段时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爷爷似乎是感应到了奶奶的离去,他的眼神清明而温柔地注视着奶奶宁静的脸庞,仿佛奶奶只是在睡梦中浅眠,仿佛明日一早奶奶还会醒来继续对他们唠叨。
这个夜晚,许阿敏不知哭了多少回,她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自己不小心的疏忽就会导致某条生命的离去,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亲近之人,此时都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小米粥不知又重新热过几遍后,天终于亮了,虽然久居地下室对于天黑天亮早已无甚差别,但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许阿敏总觉得只要天亮一切都能好起来,黑夜像散发危险气息的洪水猛兽让人心悸,而白日猛兽就会退去,独留阳光普照大地。
许阿敏盛了熬得烂糊的米粥先给爷爷喂下,奶奶的身子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爷爷把大半被子都盖在奶奶身上试图焐热她,自己只裹了条小毯子缩在奶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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