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踉跄的也跟着往电梯走去。

沈娆在电梯门关闭前赶上了,她和陆予骞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行人化为光与影,在他们之间匆匆穿梭,时光滴答在走,洪流一般,重重敲打着彼此的心脏。

沈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电梯,也不知道偌大的电梯里为什么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予骞支字不语,专注地盯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眉宇肃冷。

沈娆的唇也紧紧抿着,容颜恹然。

其实她明白的,此刻不宜开口,他现在哪儿有心思和她说话呢,但是,可能之前撞到树上,脑子也跟着坏掉了吧,沈娆还是控制不住地出了声。

“出差顺利么?”

男人的喉结沉沉一动,两个字打发她,“还好。”

她朝他伸出手,像个讨糖吃的孩子,“我的礼物呢?”

“……”

看得很清楚,那一刻男人嘴角沉下的烦厌,自己让他不耐烦了。

下一秒,电话铃响,陆予骞皱眉接起。

沈娆瞥了眼,是国外的号码,果然男人一张口就是流利的英语,等他讲完,电梯也到了15层。

沈娆看着陆予骞步履寒恻地走在前面,止不住地想笑:还好?

三千万的违约金,说付就付,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就叫还好?

“呵,呵呵!”

沈娆放肆地笑出声,迈开大步追上陆予骞。

空气里满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呛得她鼻酸,沈娆的眼眶也不争气地泛起一层红,“她只是伤了手,又不是快没命了,你至于丢下谈了一半的合作匆忙回国?”

“沈娆,我们不讨论这些。”

陆予骞推开她攀上来的手,眼睛依旧直直注视着前方。

他必须要确认白舒没事,一定一定得亲眼见到才行,等了这么多年,她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任何闪失!

“为什么不?我偏要!”

沈娆伸开双臂,拦在他的面前。

女人的双眸像是饮了鲜血一般,赤红带恨,两片唇轻轻在颤,含了十成的怨愤,“陆予骞,你能不能有一次,一次就好,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丈夫,你首先关心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你要去在意别人?”

“对,白舒是出了车祸,可她身边有经纪人,有助理,一大群人为她忙前忙后。而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也在那辆车上?”

沈娆双目婆娑,问到最后,千疮百孔的一颗心,赫然摆在了陆予骞面前。

她知道,他是没有想过的……

沈娆攥紧了手机,里面三十几通未接来电,她曾抱着残存的一丝期待,逐一翻过。

只可惜啊,只可惜,没有一通,是陆予骞打过来的。

然而,谁都不知道她也出了事,在偏僻的深山小道里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无人问津。

要不是她命大,要不是她足够幸运,很可能,自己就那么死在那里了。

“你受伤了?”

陡然拔高的声线吓到了沈娆,陆予骞的面色很不好看,脸上一闪而过的余悸,眸底寒潭般幽深暗涌。

出事的明明是白舒的保姆车,坐的应该只有她身边的人,难道蓝奕的消息有误?沈娆当时也在上面?

“哪里?你伤到了哪儿?”

陆予骞追问道,一把握住了沈娆的肩膀,从头到尾将她审视了一番,眼神那般较真。

沈娆快看不下去,只觉得恶心,只觉得假。

陆大总裁,你懂不懂什么叫多余?

多余就是,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以及等我心凉以后,你的殷勤。

沈娆奋力耸动着双肩,狠狠退离他的气息,高声喊道,“没有!我没有受伤!我好得很!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没有!我没有受伤!我好得很!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撕扯完嗓子,沈娆泪眼怔怔,整副心肺都是碎的。

顾不得禁止喧哗的规定,顾不得旁人探寻的目光,她此刻孑然一身,连心也被捣得稀烂,还有什么要顾?

额上的伤似乎崩开了,能感到温热的液体涌出来,一点一点,将纱布浸湿。

沈娆吸着气,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疼,还是深处的灵魂在疼。

透顶的失望如同轰然倾塌的危楼,乱石钢筋,横穿竖刺,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但她要走,必须走,自己需要去看医生,需要立刻接受彻底的检查。

车祸的后遗症这会来势汹汹,肯定是脑震荡了,重度的,不然,为什么整个世界晃得那么厉害?

沈娆一手捂住眼睛,因为站立不稳,另一手颤抖着扶住墙,她缓缓转过身,迈腿的时候半边都是歪的。

“沈娆,你怎么了?”

陆予骞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立刻拖住她的手臂,将人扶稳。

沈娆扯了扯唇角,无奈苦笑,这一刻,她竟是虚弱到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张口,沈娆想让陆予骞松开自己的话呼之欲出,却被蓝奕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踏死在了腹中。

“三哥,不好了!出事了!!”

蓝奕健步如飞,清隽的脸庞,乌云密布。

“别慌,慢慢说。”

“舒舒不是在做手术吗,主刀医生放入钢板的过程里操作失误,伤到了她手臂上的动脉!舒舒现在急需输血!”

“那就去血库调血!”

陆予骞声沉似铁,猛然绷紧的力道,差点捏碎沈娆的骨头。

沈娆疼得要命,冷汗哗啦浸湿了细眉,可男人只顾神色冷峻地盯着蓝奕,还有随后跑来的实习医生,已经彻底遗忘了她的存在。

“血库已经告罄了!三哥你忘记舒舒她血型特殊了吗?!”

蓝奕暴躁地吼,实习医生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陆予骞神色未变,冷静地拿出手机打电话,他命令季林调人过来输血。

沈娆被他甩开到一旁,头晕目眩地贴住墙,她勉力撑着两条虚浮的腿,转过身,一步一步,无声地往前走。

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她现在,只想静静地离开。

蓝奕看着陆予骞挂断电话,脸色还是没有放松下来,这里是城郊,等季林送人过来,舒舒早就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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