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扔下筷子,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
阿蛮猛地抬头,小真儿颤抖了一下,屠夫夫人顿时收嘴,饭桌上鸦雀无声。
张康耸起鼻梁,鼻孔朝天,恼火地用力呼气,又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碟弹跳而起。
“老子说过,那两个杂毛的老爹是白痴,生了个小儿子也是白痴,你要小真儿和一个白痴玩耍?还说多一个人能轻松一些,你话里的意思是老子没有做事吗?”
他揪起女人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桌子上猛磕,“你提了多少回要帮助那两个小杂毛,难道跟他们那白痴老爹苟合过?这么在意他们,你每天是吃太多了是吧!”
他恨声谩骂,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屠夫夫人头发杂乱,额头在饭桌上磕得震响,小真儿吓得躲到了桌底。
阿蛮觉得世界在轰鸣,张康家暴了这么多年,根本的原因就是娘亲只给他生了小真儿一个女儿。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家充满了戾气,阿蛮撞见过他去暗坊的酒地阁,那是同花天阁一样的风月之所。酒地阁是暗坊里的生意,里面的风尘女子比花天阁差远了去,阿蛮不止一次见他出入那里。
张康仍在怒骂声中殴打妻子,阿蛮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禹常皓的嗓音开始在他脑中响起。
“你应该站起来反抗的,你的块头已经比他还大了。”
“你应该站起来反抗的!”
是的,他已经快十四岁了,块头比瘦弱的张康还要大,这一家人为什么都要惧怕这个男人呢?他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
阿蛮猛地将碗扣在桌面,在张康反应过来之前探身揪起他的领口,一巴掌拍飞他抓着娘亲的左手。他将男人提起,掼在桌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挥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张康脸上,直到娘亲扑上来抱住他的手,才将他两人分开。
这短短的几个瞬间,他挥出了十数拳。男人瘫倒在椅子上,疼痛吞噬了他的喉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脸嗬嗬怪叫。
“你这孩子疯了是吗?他可是你爹!”屠夫夫人痛哭道,眼里满是担忧,阿蛮打了继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个男人可不是心胸开阔的主。
这样一来收留那两个孩子的可能便完全断绝了。
她转头去看丈夫,听到他喉咙里的低声咆哮,以为他要发怒,可男人居然只是捂着伤口诧异地盯着阿蛮。
阿蛮扒开娘亲,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盯着张康,“这六年来,日日忍受你这老杂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住我爹留下的房子,花我爹的钱,你每天忙里忙外,忙着去酒地阁搞女人是吗?”
他再度弯腰,鼻尖几乎碰上张康,他猛地朝一旁探手指向娘亲,眼神却依旧如鹰般锁定张康,“你若是再敢碰我娘一根头发,我就将你双手掰断,再将你扔出去!”
“你听懂没?”
张康愣神,什么都没说。屠夫夫人额头青紫,被突然发狂的儿子吓得双唇发白,搂紧从桌底爬出来的小真儿。
阿蛮猛地摇晃张康的双肩,大声咆哮,“我问你听懂没有?”
张康惊恐地点点头,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那个面容可怖的男孩,忽然间变得陌生起来,狰狞得像是地狱的恶鬼。
阿蛮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无数海兽在他心里掀起万丈波涛,这么多年的恐惧和压抑终于爆发了。低眉顺眼被巨浪吞噬了去,他像个男人那样站起来保护娘亲了。
他有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他丢下张康,将娘亲扶回房间,出来时张康依旧瘫坐在饭桌前。
阿蛮去炊房端了特意留的饭菜,毫不遮掩地出了院门。
禹常皓和禹常月都靠坐在自己家的墙根上。好友的视线朝着原来的院子,那里现在被移平了去,工人们正在上面铺设轨道。一切显得那么忙碌,仿佛禹常皓从来都只是个局外人。
阿蛮坐下,将碗筷递给好友。
禹常皓先喂弟弟吃饱后,自己才默不作声地吃完剩下的。阿蛮在这个过程里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禹常皓吃完饭菜,他才问道,“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添。”
“够了!”禹常皓点点头,“谢谢你。”
“说什么谢,一碗饭而已。”阿蛮靠着禹常皓坐下,把碗放在地上,一同打量不远处的忙碌。
“我是说谢谢你,不是谢你这碗饭。”禹常皓开口。
阿蛮迷惑地偏头,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前一刻他还是狂怒的海兽,但此时他变回了少年,纯真而青涩。
“我要离开了。”
阿蛮愣了片刻,没明白过来。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禹常皓又说了一次,“现在是来向你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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