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兄弟非要出钱,那就象征性的出点儿,你看着给吧。不过说好,你的戏弄好了,明年春天我村过庙会,一定来给我助兴啊!”
“哥放心,家当给我,明年一定来给哥助兴!你给个明确价吧”
“给两三千得了。你们的戏能红火起来,我也高兴。”
“好!谢谢哥的支持,我回去把钱筹备好了,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事儿谈成了,顺吉兴致很高的一路唱着回来了。
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凤山哥商量这钱的事儿。可凤山哥咧嘴笑笑说:“咱这穷家薄业的,难啊!”
“哥有难处,弟弟明白,你能答应给剧团的人都记工分就挺好了,咱一起想办法。”
“行,我下个通知,征求大家的意见吧。”
天有些微凉了,几片杨树叶子禁不住风儿的诱惑,蹁跹着追随潇洒的风儿去流浪了。
这是一个长方形院子,院门在东南角上,门朝南开着,进去是一面大大的隐碑,隐碑上画着一副山水画,转过隐碑进来,西南角有一棵老柳树,老柳树低眉顺眼地看着院子里这群熟悉的庄稼人。他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蹲着的,手里都拿着一支旱烟棒,吞着云吐着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祸祸的烟可能是劲儿大,呛得咳嗽起来。院子的北边是一排几间半新不旧的平房,大队办公室都在这几间屋,南边有几间瓦房。是仓库和村民调解室。
等人到齐后,风山村长说有件好事儿要告诉大家。大家一听说有好事儿,精气神儿提了提,黑蛋儿裂嘴露出一口黄黄的大牙问:“啥好事儿”
“想给大家伙儿添点儿乐儿。”风山村长说。
“别卖关子了,直说什么事儿?急着听好事儿呢!”云海揉揉自己的蒜头大鼻子说。
“想把咱村的老戏再弄起来。”村长的话一出,立刻像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浪,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老祖宗的玩意儿,弄起来当然好了!”云海又揉揉蒜头鼻子说。
“好是好,就是说着好,做着难。服装道具还得买,咱村里没有那么多钱,你们说咋办?”村长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人。
大伙儿不再言语了.
“村里没钱,搞个屁呕。”大老粗狗蛋扯着大嗓门说
“是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每家每户出一点儿粮食,换了钱,咱们去把咱卖出去的服装道具买回来,我已经联系好了,也用不了多少钱,大家也出不了多少粮食,聚少成多吗?”顺吉说。
“可以吗?都穷家薄业的。”二狗撇撇尖嘴说。
“行不行的,就看大家伙儿了,只要你们回去在自己队里宣传,做大家伙儿的工作,我想是可以的。过几天,我就下去开始收粮食了。希望大家伙儿都加把劲儿,咱有责任齐心合力把咱老祖宗的玩意儿传下去。”村长拍拍二狗的肩膀说。
“那咱就试试。”二狗扯着嗓子学着戏里的唱腔喊。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咱这一试啊准成,你就瞧好吧!”顺吉也用戏里的唱腔喊道。一群人又是一阵笑。
事儿就这样算是定来了。几个人在回家的路上,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着。
“谁知道,他们那根神经又发了,把老戏弄起来,就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二狗又撇撇尖嘴说。
“少操点儿心吧,反正你没有那个能耐。你把你家的戏唱好就行。”祸祸长满茧子的大黑手拍拍二狗的胸脯说。
“俺家没啥戏,你家的戏才精彩呢。要不要咱大伙儿去瞧瞧你和嫂子是怎么在炕上唱的?”二狗怪笑着说。
“你小子,嘴是越来越没把门的了。”祸祸说笑着锤了二狗一拳头。路上又是一阵哄笑。
接下来,顺吉拿上记账的本子和笔,几个老演员拿上口袋开始下户收粮食了。傻二憨笑着跟着他们等着给他们背布袋。
让人没想到的是,看似艰难的工作真的做起来,却也不难了。没想到朴实的庄稼人啊,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大叔大哥,婶子大嫂,都笑呵呵地挖出自家的粮食,憧憬着戏能早点儿唱起来,大家伙儿好去观看。他们明白这是为大家伙儿做好事儿嘞。当然也有境界低的,或者是不喜欢看戏的人家,板着脸不舍口粮的,每每此时老演员心里不高兴,嘴里就想嘟囔几句,豁达的顺吉却总是笑笑说“没事儿。没事儿。咱争气把戏快点儿办起来,臊臊他们。”
一个半月后,顺吉一行人大功告成,把收来的粮食买了,又把戏里的服装道具买回来了,老演员高兴地立刻穿上戏衣,戴上帽子,拉开架势,唱上一段儿,先过过瘾。顺吉一一清点家当发现还少一挂黑胡子,手里的钱已经花完,咋办?
咱自己能不能做一挂胡子?顺吉说
“去问问二狗爹吧,他兴许可以做,如果能做,咱就想法买头发,这样花不了几个钱。”
“那我去问问二狗爹。”顺吉不太乐观地说。
让人兴奋地是二狗爹竟然说可以做,那就开始盘算买头发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谁家姑娘头发好。最后锁定六队狗蛋家闺女,这女子约十四五岁,个头虽然不是很高,但一头秀发瀑布般地披在肩上,很是引人注目。
第二天晚上顺吉来到狗蛋家,跟狗蛋媳妇商量此事,狗蛋儿媳妇说:”俺们没的说,可就是怕闺女不愿意,那可是个倔女子,那一头黑发可是孩子的命根子啊。”
“闺女最听娘的话,你说说他,再说我们也不白要,给钱呢”
“给多少?”狗蛋媳妇一听给钱,脸上立刻有了笑容,眼放绿光。
“给多少,让我算算,我们尽量多给,给六块吧!”
狗蛋媳妇笑呵呵地说:“行,我姑娘十五岁,正是好年纪,她的头发可好了,又黑又亮又长。你真有眼光,你算是找对人了。”
狗蛋媳妇一问闺女,果然闺女摇着头喊:“不给,不给,我的头发,又不是你们的,为什么给你们?不给!”这个女子名叫珍珍,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瞪着一双生气的圆眼睛,肤色略黑,两根又黑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扎着显眼的红头绳,很是惹人瞩目。
狗蛋儿媳妇再说,那珍珍女子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一串晶莹的泪珠挂在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让顺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孩子不愿意算了。”顺吉一看孩子哭得那么伤心,竟然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女儿。一股酸楚袭上心头。
狗蛋媳妇把顺吉送出门,悄悄地说:“不行,今儿晚,孩子睡下后,我偷偷地给你剪下来吧!”
“孩子会伤心的。”
“没事儿,她伤心也就那几天,再说,过几个月就又长长了,孩子们不费心思,头发长得快着呢。”
“如果行的话,咱就定下了,不行我再去找。”
“行,我还拿不了自己孩子的事儿吗!保证行!”狗蛋媳妇信誓旦旦地说。
这天夜里,珍珍在梦中不知不觉地,失去了自己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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