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里的天似乎黑的格外早。

古堡中的烛台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沉默的男佣将寇冬带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头燃着昏暗的烛火,鲜红的帷帐下是一张松软的床。

寇冬几乎是一挨着床便睡着了。男佣见他闭上眼,便吹熄了烛台,静悄悄掩上房门。

房里头只剩下寇冬一个人。

直到耳边寂静一片,他才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晚上不活动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只有三天时间,白天始终都处在两个NPC的严密监管下,根本不可能有逃出古堡的机会。光是想想那两个NPC,都让寇冬头疼。

那么夜晚……

寇冬站在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了。目光所及之处,是几乎望不到边的冷杉林;只有仔细看,才能从那阴暗的树丛里头辨别出铁门尖尖的顶端。

他得逃出那里才行。

寇冬休息的房间是在三楼。他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遍,并没发现半点对他有用的工具。床单被褥都是娇贵的丝绸,美则美矣,却根本不可能禁得起他的体重,无法系成绳子,教他从窗口悬挂下去。

除此之外,这房中便全是四处摆着的花——这花摆放的到处都是,甚至他枕下也铺着厚厚一层,泛着奇异的糜烂味道,挤压出殷红的花汁。

寇冬这才发觉自己手上也染上了花汁,应当是在搜寻床时沾上的。他沿着墙根又细细搜索了一圈,终于在柜子与墙壁的缝隙里头摸到了一块不太正常的凸起。

把那一张墙纸撕开,后头藏着半张纸。

寇冬把纸张展开了,侧身将蜡烛也点亮。他坐在床头,看到纸上凌乱的字,像是谁在无比慌乱中匆匆写下来的:

“恶魔们觊觎美丽的皮囊,并将它作为自己最珍贵的收藏。

异乡人,被珠宝掩埋着的下头……”

下半句笔迹愈发难认,寇冬得费点劲儿才能辨别出来。他用手比划着那些笔迹延伸的方向,忽的一个哆嗦,隐约觉得不对。

他把烛台举起来,猛然移向了他始终没有注意过的一面墙。

墙壁上悬着几幅画,像是小奶狗父母的肖像。寇冬仔细打量他们,这对贵族夫妇被包裹在满是褶皱与花纹的袍子中,厚重的假发下是两张惨白的脸。

乍一看,没什么特殊。

寇冬沉默了会儿,慢慢将手中的蜡烛灭掉了。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他却没坐回到床上,只站在侧面柜子后,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两幅画像。

片刻后,画像上的黑瞳仁忽然动了动。

它们在画中人的眼眶里转了转,四处搜寻,似乎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寇冬。

这动作相当细微,若不是寇冬一直盯着,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等寇冬再去留意细看时,那里只剩下四个空荡荡的小洞。

刚刚贴在后面的眼睛,不见了。

寇冬立在柜子前,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捏紧手中的纸,先向袖子中塞。随后动作一滞,犹豫了下,仍将纸张藏回了轨之后的夹层,这才躺回床上。

还没等他拉起被子,门上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响声。

笃,笃,笃。

声音单调又乏味,外头的人语气里却含着笑意。

“你在里面吗,”他轻轻地说,“我的哥哥,我的新娘?”

“……”

寇冬心狂跳起来,他侧过脸,没有回答。

小奶狗第二次敲响了房门,声音里似乎满带喜悦。

“你在里面吗,”他重复问道,“我的哥哥,我的新娘?”

这一次仍然没有人回答,于是他推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来,直奔大床。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头熠熠闪光,写满不可言说的兴奋,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床上——

寇冬忽然出声道:“你找我?”

“……”

NPC的动作停滞在了空中。

“哥哥……”他慢慢地说,“原来你在啊。”

这一声里头满含失望,他舔了舔嘴唇。

“我还以为,哥哥不听我的话……”

寇冬不动声色:“我只是睡着了。”

他探寻地看着眼前人,道:“但你现在把我吵醒了,我睡不着了。”

“这样吗?”NPC说,神色有点儿焦急,“我让人给哥哥送杯热可可?”

寇冬截断了他的话,“你带我在附近走走吧。”

他说完这句,便紧紧盯着小奶狗的脸。

窗帘被拉开了,房间里头有一层黯淡的光。NPC的唇角勾了起来,缓缓地说:“不行哦。”

这一句并没出乎寇冬的意料,他盯着小奶狗。

“夜里出门的话,可不是乖孩子,”小奶狗的吐息有些凉,手指抚摸着寇冬的脸侧,近乎迷醉,“况且哥哥这么好看,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一定会被拉到哪个角落灌满的吧?”

寇冬微微打了个哆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攻略的小奶狗能说出来的话。

尤其是说出来后,小奶狗还一脸向往,好像巴不得寇冬刚刚出了门被他逮住……

寇冬:“……”

这个NPC,一直以来在设定里都是又纯又甜的,单纯的要死,又跟块奶糖似的甜滋滋黏人。玩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奶糖精。

换成别的,寇冬还真不敢这么试探。

可现下,奶糖精都快变成芝麻糖精了。

……瞅瞅这破游戏,都让NPC崩成什么样儿了!

寇冬痛心疾首。

他好像这会儿才明白,落在NPC手中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这群对他好感度接近满格的NPC,能当场把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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