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了,尤其是晚上还下起了雨,屋外除了零星的几盏灯笼挂着,几乎看不到人影。
苏如晚刚从侯府老夫人所住的福安堂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摇摇欲坠。
姨娘被禁足,刘妈妈认罪自戕了。
顷刻之间她的身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刚在福安堂花厅里面听到话一直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十五年前,太太和周姨娘同时在尼姑庵内生子,周姨娘诞下的是一个死|胎,周姨娘为稳固地位,将另一户也在尼姑庵里避难的农妇所生之女对调了过来。五姑娘根本就不是侯府的血脉。”
“周姨娘为了争宠,混淆侯府血脉,罪大恶极,老太太请您做主啊!”
“五丫头,如今真相明了了,你不是侯府的血脉。但侯府养了你十五年,也是有情分在的。不管是留下来,还是离开,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苏如晚神情惶惶的步入了雨中,衣衫被雨水淋湿她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倒希望这冰冷的雨水能够让她更清醒一些。
此时她的脑子很乱。
当时在福安堂花厅之中姨娘哭泣自辩不知情,刘妈妈将罪责揽了下来,说是鬼迷心窍,不想姨娘伤心,自作主张将农家女跟死|胎对调了。这些年过去,心中的愧疚越来越大,才会去寻找那死|胎的尸骸,惊动了那家农户,被发现了真相。
刘妈妈当场一头碰死,姨娘在侯爷求情之下被老太太罚了禁足。
而她这样的身份,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突然从右边的走廊中冲出来一个人,嘴里大喊着:“苏如晚,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姨娘!”
来人正是周姨娘后来生的亲生女儿六姑娘苏如珍,她双眼通红,怒气冲冲,见到站在雨中的苏如晚衣衫都被淋湿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那透过雨水望过来的双眼雾气蒙蒙使人生怜,巴掌大的娇美脸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苏如珍看的心中更恨,以前她就跟姨娘抱怨过,怎么五姐姐的肌肤比她白皙,比她长的好看。当时姨娘只说她比姐姐小,五官还未长开。现在知道真相,苏如晚压根就不是她的亲生姐姐,就是个农家女而已。都是享了侯府的福气才让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如珍越想越窝火,一想到是苏如晚害得姨娘被禁足,让她被人看笑话,她便伸手戳着苏如晚肩膀,气愤地说:“都是你这个祸害根子,怎么关起来的不是你!”
骂完还不解恨又狠狠地朝苏如晚重重地推了一把。
苏如晚本就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被这么猛推纤弱身子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到了青石板上。
后边赶过来的丫鬟见状惊呼道:“血……血……五姑娘额头流了好多血。”
顿时周围混乱一片,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将苏如晚扶了起来。
有婆子拍了拍苏如晚苍白的脸,毫无反应,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如珍,“六姑娘,五姑娘晕过去了。”
……
苏如晚只觉得头更晕更重了。
苏如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好像是睡着了,也好像是晕过去了,身子还轻飘飘的,就好像风都能吹起来。
她听到周围有声音传过来,似乎带着哭声,听起来有点熟悉。
心中一动,身体也有了意识,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二姐姐,我没有,我没有引诱二姐夫了。我刚刚喝了茶不知怎的犯困了,就打了一会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会引诱二姐夫的。”
“哼,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接你过来散心,你却光天白日勾引我的夫君,真是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透过窗子看过去,苏如晚见到地上跌坐着衣衫不整满面泪痕的女子,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
而站在旁边一脸鄙夷的则是她的二姐姐苏如薇。
苏如晚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忽然一阵风吹过,她被吹的晕头转向,等她再稳住身子,忽然眼前的场景变了,似乎是她在侯府的闺房。
一道粗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身看过去,只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对着床上的女子说道:“五姑娘,你就别犟着了,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你能留在侯府都是老太太和太太开恩,你不是侯府血脉的事情没有传开,不过是为了不影响侯府姑娘们的名誉,要不然你这个假千金啊早就回那农家过苦日子了。如今太太能让你入安国公府为妾已是天大的福气了。要不是二姑娘一直没法有孕,也轮不到你去给国公府的公子做妾啊。你就该欢欢喜喜的接受这个恩典。再说了,你的清白已经没了,不去国公府还能去哪?”
苏如晚亲眼见着赵嬷嬷走后,床上的瘦弱的女子发出悲怆的痛哭。
她仿佛有感应一般,心痛如刀绞,脸上满是泪水。
她想上前,想抱抱那女子,可又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不知道来到了何处。
她好像悬浮在上空,看着一个稳婆从屋子出来,朝苏如薇跑去。
“大奶奶,苏姨娘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
“苏如晚呢?她如何了?”
“苏姨娘太累了,似乎睡着了。”
“给她灌药吧,她这柔弱的身子拼力为大公子生下了儿子后,体力不支大血崩而亡。这便是她的归宿。”
苏如晚想要大喊,想要冲进那屋子,想要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打翻。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却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将药灌给躺在产床上的“她”喝下,看着“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留下了满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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