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昨晚在燕潮见那儿吃了两回亏,今日一大早便去把虞九拽了出来。
虞家虽说是德宁皇后的娘家,燕潮见和这个舅家却并不亲近。偶有虞家人带小辈进宫觐见,燕潮见皆冷脸相待。
是以虞九这会儿一听容洵要去别院,登时脚下一个踉跄,调头就要回虞府,“不成不成,要去你自个儿去,上回表姐罚我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我现在腿还疼呢!”
虞九上回进宫不慎摔坏了燕潮见一个粉青釉茶蛊,燕潮见当时便两眼一瞪让他在烈日下跪了半个多时辰,活生生跪成了个人干,回去后诉苦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爹知道他得罪燕潮见,又把他拎起来一通训斥。
虞九泣不成声,彻底知道自己这个公主表姐是如何也惹不得的了。
这会儿容洵想拉他去找死,虞九忆起他表姐那双泛着点寒意的眼就浑身发颤,打算来个宁死也不从。
他双脚蹬地,身子往后仰,容洵却像个没事人,颇为游刃有余地拖住他继续往前走。
“谁说我是要去找公主了?”
虞九涨红了一张脸,如何也拉不动容洵,听闻此言不由一愣,“那咱们去别院做什么?”
容洵回眸,一双眼亮闪闪的,含着些狡黠的笑意,“来了不就知道了。”
虞九跟着他进了山门,昨日走过的一条细长青石台阶便在眼前,容洵脚下一转,大步跨上另一头的矮墙。
他轻车熟路,在前边一路通畅地越过山林障碍,后头虞九边跑边大口喘气,累得如头将死老黄牛。
“到了。”容洵一跃而下,足尖轻轻点地,竟没半点声响。
这是燕潮见院子旁的一处小山,四周种了一片竹林,青山绿水,草长莺飞。
他们昨日从正门而入,倒是没瞧见院子里头还有这般光景。
虞九没空欣赏,扶着双膝气喘吁吁,“咱们不去拜见表姐却偷摸溜到这儿来,难不成你有什么计策?”
虞九是燕潮见的表弟,自然知道不少圣人为她选驸马的事由。
眼前这容三郎便是候选之一。圣人如今在为他表姐不肯回宫的事发愁,想必是容三有了什么妙计,圣人才准许他随意进出别院。今日不走正门定然也是因为有什么法子。
谁想容洵却只伸出根修长白净的食指往不远处一点,“瞧见没。”
虞九抬眸望去,不由错愕,“瞧、瞧什么……鱼塘?”
容洵煞有其事点点头,“为了这些鱼,我今儿还没用过早膳呢。”
虞九一听,下颚微张,彻底愣了。这容三一路翻墙钻洞带自己来这就是为了吃他表姐养的鱼?
他不想活了吧。
—
今日宫中没有来人,燕潮见难得睡了个好觉。
她由着敛霜为自己梳头簪发,凤眸一瞥窗外已大亮的天,“昨日下雨,今儿却天晴。阿耶同我耗了半个月,差不多是时候了。”
秋末捧衣立在一侧,闻言疑道:“贵主就这般肯定?”
燕潮见一哂,“圣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艳阳明媚的晴日,最适合公主大驾回宫。从今日晨时起,宫里便一丝动静也无,足以说明她阿耶的心思。
“你们可猜猜,阿耶会遣谁来迎我。”
敛霜和秋末对视一眼,秋末没什么心眼,贵主问,她便老实地答:“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提及胞弟,燕潮见眼皮都没掀一下,“敛霜呢?”
敛霜收回手,恭敬垂首,“婢子妄自揣测,只怕是二殿下。”
燕潮见转眸看向她,片刻,方才绽出一抹淡笑。
“聪明。”
燕潮见的胞弟是当朝太子。可惜,她与这个亲弟弟并不如何亲近,二人间的关系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可能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燕潮见同叶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关系却十分要好。这是满朝皆知的事。
因着燕潮见的脾气,圣人若真想迎她回宫,只会择二皇子前来。
秋末没想明白这一层,秀眉仍颦着。但贵主的事不该由她妄加揣测,只得把这份狐疑咽进肚里。
敛霜在一旁见秋末没再开口,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鼻尖微动,忽然皱眉,“什么味道?”
秋末也闻到了,“咦,厨房早就熄火了,怎么会有股香味?”
味道是从半掩窗扉外飘进来的,勾得秋末不禁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肚子。
燕潮见皱眉:“出去看看。”
说罢率先掀开薄纱门帘,推门而出。秋末敛霜紧随其后。
燕潮见的院子就建在半山腰处,旁边便是她养鱼的池塘。香味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她越往里走,脸色就越寒上一层。身后两个宫婢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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