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401的第一个晚上,傅韶有些激动还有些不安,他心怀忐忑地推开门——
密密麻麻抖动的灰黑色线条织成了巨网,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傅韶诈尸一样从床上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恐。
这都什么玩意儿?!
画疯魔了?
傅韶认真考虑了两分钟自己决定跟绘画死磕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万一最后真疯魔了那就搞笑了。
他伸手在枕头下摸出手机关了闹钟,掀开被子下床。
傅韶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对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哈欠,他手里拿着牙刷机械式的左右运动。
傅韶这个人反骨太盛,父母说他该怎么样该怎么做,他是越说越反着来。同理,齐老师说他画得不好,那就画好让她瞧瞧。
不是想打脸,单纯就是觉得——不能听你的。
你该怎么做你不该怎么做,这些话每次都能烦得让傅韶想打人。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凭什么我要按你说的做?
简而言之,这是个行动上的杠精,死不听话,又叛逆又倔。
倔得一批的傅韶同学收拾干净溜达出了画室,天色微暗,外头早餐铺子已经开张,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散发着勾人的香味儿,一路从早餐铺子冲到了教室。
“早。”
俞徽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早早坐在画室还在啃包子的傅韶,随即反应过来失笑,看来齐老师昨天那番话对傅韶打击太大了。
连早饭时间都不放过。
俞徽顺手点了下画里的瑕疵,“早上好,这里画太黑了,擦擦。”
傅韶咬着包子点点头,视线移到了门口问:“那位......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他六点买完饭到画室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进画室后发现已经有人坐在画架前了。
更震惊的是那位穿了身白衬衫,让傅韶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
“你是说周子晏?”俞徽顺着傅韶的视线移到门口的那位同学身上,解释说:“他作息习惯早五晚十,每次晚课九点就走了。”说到这里俞徽忍不住笑了下,又问:“他住405,你之前没碰到过他吗?经常翘课。”
傅韶:“......”
傅韶:“我没有翘课。”
放佛之前借口上厕所溜回寝室吸烟的不是他一样。
“他翘课回去换洗衣服。”俞徽又补充了一句,“洁癖比较严重。”
这画室都什么奇葩?傅韶收回视线,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俞徽,他伸手搭在自己的画板上,眼神温柔,那是种没有丝毫遮掩的喜爱跟在意——比对他的眼神真诚多了。
傅韶捏着铅笔,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左修修右改改,俞徽那种境界他是一辈子都达不到——绘画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谈不上热爱乃至是理想。
但再无感小灶也是要继续开的。
傅韶拎着他的快递上了楼,用削笔刀划开胶带,拆出里边的画架跟板子……搬到了401。
正如俞徽所说,想要进步很简单,练就是了,再手残的人一张画画个千八百遍也能其义自见。
只看肯不肯去学,嘴上说多少遍要学,问多少次怎么画,不动手去画都是废话。
傅韶此前无所谓画好画烂,虽说有个叫联考的关卡在前边挡着,但他一直怀得是过且过的想法,遭齐老师刺激一番倒是有了学习的动力。
虽然方法不太恰当,但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俞徽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一旁的柜门上慢慢喝着,他看着傅韶发呆,在想傅韶这股冲劲能保持多久。俞徽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侧过脸看向傅韶,盘算着这些天要给他来个加强训练。
能让他多学一点是一点,俞徽放下被子揉了揉太阳穴,他最烦的学生就是傅韶这种,做什么都是应付了事——最后联考成绩一出来家长火冒三丈。
您孩子是个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ac数吗?
俞徽冷漠地看着傅韶,他捏了捏手指,思考如何在对方的承受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增加练习量。
有点困。
傅韶悄悄打了个哈欠,面前的画似乎在逐渐扭曲,混乱模糊的铅笔印记不成图形,跟例图相比差距大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临摹。
“回去睡觉吧,明天起来再画。”俞徽看了眼时间,出声提醒道。
傅韶坚持给图上的布料褶子打上阴影,在最后一笔落下从绘画的世界脱离出后,他觉得自己肩颈酸疼得简直销魂。
从事绘画工作的人绝对容易得颈椎病。
傅韶勉强装出从容自若的样子给俞徽说了晚安,后脚刚迈出401就忍不住握拳在肩颈上重重敲了下去。
太酸爽了,傅韶倒吸一口凉气,思考要不要去找个按摩店让师傅给他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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