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默,周言只说他已买好了机票,打算年假期间陪着老妈在家度过,倒也没提过决定外出旅游的事。如今想来,怕是记起了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家庭就连过起年来都毫无意义,心下了然间便懂得了周默的用意。
周默不愿触碰她心里的结,她连自己都不愿轻易提起,仿佛那些年她那个如今势同水火冰冷决绝的家,并没有过曾经温馨有爱的氛围,过往如烟散,诸多前尘回忆都散落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邹美丽心中腾起一股委屈,默默承受着泛起的点滴疼痛,回忆着自己如今那个有名无实的家,不由沉默着低下头来戳着餐盘中的食物,久久不愿再说一句。
这世上究竟会有多少对爱情、对婚姻丝毫不忠贞的人呢?她的心里委实想不通这个问题。父母的结合当年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缔结的伴侣,在那个年代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定亲仪式,可到底日久生情两看相欢,所以才生下了她,而后又在几年的时间里添了她的弟弟。
可后来呢?家里条件变得越来越好,父亲在辛苦奋斗的同时,也逃不了跟大多数男人一样的错误出了轨;母亲倒是不哭不闹,选择同他恩断义绝,带着弟弟远走高飞,直到近几年弟弟进了大学,母亲才终于愿意回到家生活。
父母虽然没有离婚,如今一致对外选择装出一副相敬如宾的客套场面,可一看到他们这样装腔作势掩耳盗铃的面孔,自己的心中反却生出几分恶心的意味来。
母亲回到家的近几年,也开始学着同父亲一样鬼混,今日在健身房抱着私家教练缠在一起,明日便能从酒吧夜店带着男人入住昂贵的酒店。母亲似乎疯了一样想要激怒父亲,也似乎觉得这些年心中的委屈难以疏解,如今便越发变本加厉的折腾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做了面对丈夫出轨大多数女人都不能够理智对待的选择,以为越折腾,那个不再爱他的男人便会同情她、怜悯她,然后苦兮兮地重新选择回到她的身边,以为自己可以同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让他欲罢不能生死相随。
可她错了,错的很彻底。父亲从来都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无情人,生意上如此,为人处世更是如此,对待一份早已没有感情的婚姻便是这样。他知道母亲心怀怒气,一气之下带着弟弟离开多年;可他也知道,母亲这种女人离了他便是离了水的鱼?有谁愿意为一个没有离婚,甚至带着一个拖油瓶儿子的女人付款买单?又有谁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去为她真心付出,愿意给她提供现在这样的富足生活?父亲将母亲的软肋死死地握在手里,因此,他既不选择离婚,也不选择放手给她自由。他眼见着她回到这个家,眼见着她不断更替着床上的男人都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继续报复性的换着出现在身边的女人。
她总觉得,如果真的这样恨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兵刃相向,为什么不能给对方一刀一吐痛快呢?这些年来,父母不断在折磨着彼此,更是在折磨着她自己。父亲近日深感不如从前,向她要了一万多去买所谓的“青春药”;母亲则用她给她的养老金办理了那家健身房的续费年卡,从不曾前去锻炼一次,反倒找了几个健身男做私人护理。而她呢?有谁考虑过她的感受?有谁关心过她对于此事是否开心或难过?答案从来都是三个固定的字眼:没有人。这个恶心下流的家庭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作呕的腐蛆,她痛恨而厌恶地不愿回到家里去看望他们其中一人。不愿看到出入父亲办公室的那些女人,不愿见到在母亲身上毫无顾忌缠绕索取的男人;更不愿见到那个吸血鬼一样妄图利用她和周氏兄弟的关系,企图进入默言打乱一切的弟弟。
她悲哀地看着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听着风言风语不断从她的家里散播出来,害怕着终将有一天,这个房子就像充满了气随时都会爆裂一样,直炸得深处在其中的他们粉身碎骨。
直到那一天,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才会在爆炸中消失殆尽;而她也终将会在回忆掩埋的废墟里,死得干干净净。
邹美丽沉默地回忆着那些肮脏不堪的、关于所谓“家”的回忆,长久,只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着周默低声婉拒了他再三提出的邀请,将那份痛苦难过悄然放进了心底的最深处,不愿让他人再去轻易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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