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距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门上斑驳的锈迹,闻到铁锈特有的味道,抬起的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门里藏着答案,可却和铁锈一样尘封,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力量揭开它。最终,他还是敲了下去,反复打气,可敲门声听来依旧忐忑。
刘鹏黑着脸,看着眼前的泥人:“进来吧。”
时寒站着没动,额发和泥水粘在额前,两眼直直得盯着刘鹏,像座泥雕般印在门框上。
刘鹏把一双拖鞋扔到地上,加重了语气,“进来。”
时寒动了动发白的嘴唇:“四年了,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不是你所谓的刘叔,”刘鹏冷冷得说,“四年前我就告诉过你。”
时寒早已料到,四年中不管怎么折腾都撬不开的嘴,绝不会因为毕业的一时冲动,还是良心发现就吐出只言片语。但这是最后机会,不知因为冷还是激动,嘴唇控制不住发抖。“难道我连知道我父母是谁,他们是死是活的权利都没有吗?”
“问问头顶的警徽,多少人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没得选,可你有得选,你知道对不对?”时寒似乎看到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更不应该知道,”刘鹏加重了语气,“就算知道,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一个警察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时寒眼中的光在慢慢熄灭。
刘鹏哼了一声:“小子,什么叫勇气?活下去比一死了之更需要勇气,隐瞒的未必是懦夫,承认的也未必就是勇士。”
时寒盯着刘鹏布满鱼尾纹深邃的双眼:“那你是懦夫还是勇士?”
“什么也不是,我只想活下去,只想让你也活下去。”刘鹏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活下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行尸走肉一样活下去?”
“你当警察,没人拦你。但警察就得承受,就得担当。”刘鹏心头一动,但很快又收紧了面部肌肉。
“可——”
“可什么,你想说当警察只是为了那个秘密,只是为了那份幼稚的好奇?无聊至极!”
时寒一把抓住刘鹏,央求说:“刘叔,告诉我。我不想带着谜来,再带着谜走,我不要一辈子活在谜里。”
“谁不是背着一个谜,扛得住扛,扛不住也得扛。”
生来就是谜,一个姓氏和警察遗孤的身份,就是全部,像空气一样游来荡去,他随时可能放弃,害怕直面藏蓝的警服。他扛不下去了,真扛不下去了。
“刘叔……”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他双膝重重砸向地面。
“起来!”刘鹏眼中一酸,强撑铁石心肠。
时寒用膝盖对着他,倔强仰头,不让眼泪滑下。
“爱跪跪着,我受得起。”嘭!门被重重关上。
时寒的头仰得更高了,楼道里昏暗的灯忽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之中,一些隐约的笑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回荡,像是神秘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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