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朝了,街上人来人往,个个都在挑选着年庆需要的东西。然而小商小贩的叫卖也越来越多,也希望能在最后的年末卖出个好价钱。

依兰节算是岁朝前的最后一个节日了。

整条河流都是绯红的光火,一路照耀,愿那些逝者,安息。

阿暖默默双手合十,片刻之后,整个灯火琉璃便变得安宁下来,空中辗转着无数的绯红萤火,带着那些河灯,一路向西……

几度风华翩然指间飞落,丝丝缕缕飘落在寂寥的心幕。

纵是千般不舍,她也不愿回到当初。

但是一切,都会这么简单吗?

算上日子,今年应该是第八年了。

离开皇宫整整八个年头,说不上留恋,也说不上后悔,更多的或许是无奈与偏执吧。

她的脾性奇怪得很,出生在帝王家,偏偏就不喜欢那些王权富贵。不管是以墟阁的传言,还是和亲的传言,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随心,随性。

为什么就不能活的自在一点呢?

没有人说过做公主的就一定要活成公主殿额样子,也没有人说女人一定不如男人,自己究竟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男,经历三妻四妾;女,经历婚姻不负。

偏偏她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言。

出了那条琉璃长河,辞渊拉着阿暖的手,像极了平常人家的情侣。或许他们之间没有紫云会、没有以墟阁、没有那么多被迫的因素,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终归是阿暖向辞渊袒露了一切,辞渊向阿暖隐瞒了所有......

在某一处花灯的商贩处,婉娘正在细心地挑选着一会要放的花灯。借了商家的朱笔,用着熟悉的簪花小楷,写下一张字条,塞在花灯中间。

——原吾儿一生平安喜乐

望着远处楚祁玉和素和清霁的身影,婉娘久久不能释怀。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在梁渝有没有受人欺负?书念得如何?武学得如何?他的父皇是不是还以一如既往的疼爱他?如今回来了,还会走嘛?

这八年的隐忍,不只是阿暖,还有婉娘。

婉娘在心里默默的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但却不敢上前打扰,多么希望得到一个回答,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但是现实告诉她,她不能——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论如何,自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世人皆以为,百霜阁云初苑的婉娘只是个小小的老鸨而已,出面如此风月场合,无论如何都跟世家拉不上关系的。

世人皆看表面,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就是当年裕帝宠爱的婉妃,庄枼婉呢!

二皇子的生母,裕帝一生仅有的三位妃子之一。

她是包衣出身,不比傅后从小就是大家闺秀,也不比娄后是敦煌的公主。或许在宫斗的那个阶段,她就已经输给了这两位皇后了。但她聪明,知道自己的出身会给自己的孩子带来危机,哪怕是裕帝将她儿子送往梁渝的时候,她也没有出面阻拦。不在大胤,或许她的孩子还能活下来。

当然了,那个时候她也选择和阿暖一样,退身离开皇宫,不顾宫规约束,做个平常百姓也好。

至少这样,她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一个没有母亲的皇子,就算是坐了皇储的位子,裕帝也不会担心会有外戚干涉的麻烦。

然而这一走,就是八年,连自己孩子都没有见上几面。

当初愿意帮助阿暖,纯粹是看着阿暖没有母亲,不希望她受到这样的苦。毕竟自己经历过这样的痛,跟她应该是感同身受。

阿暖把婉娘当做第二个母亲,应该是最好的回报了。

虽然她从未向阿暖提及自己就是庄枼婉,但是按照阿暖的聪明程度,不会猜不出来,很多事情,不用说出口,藏在心里就好。

婉娘她愿意放弃出身,做一个风月场合的人,愿意为了阿暖看管云初苑,壮大百霜阁。但最多的,她还是希望在某些时候,能够真的再见一面她自己的孩子。

不是像现在,只能偷偷的在远处观望。

“婉娘。”

阿暖祭拜完自己的母亲之后,就想着婉娘了,这么多年,她也很感谢婉娘对自己的照顾。看着婉娘刚刚朝着的反向,不远处就是楚祁玉和素和清霁,想必是猜到了什么。

但是看到辞渊和她牵着手......

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阿暖终究还是放弃了帝位。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该替他们高兴,还是替他们担心。

放弃这个位置,无疑是在跟皇家对抗,脱去公主的外衣,她只是个小女子而已,帝尊之命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这一退,怕是少不了一段血色。

但阿暖想的也很简单,不管事情如何发展,现在就只考虑现在的事情。

之于爱情,最大的悲剧,并不是飞蛾扑火般死去,而是像嫦娥奔月那般,在寂寞里无奈地活着,不老不死的活着!

不思不念不心碎,不记不忆不失忆......

现在,她只想跟辞渊在一起。

大胤历记,依兰节此,琉璃明河。

万家灯火,国泰民安。

听说那天晚上,明河里皆是琉璃,一直到天明——

外面是下着雨的天明,宛如墨枢常年来的气候,风吹起,雨斜斜地扫过来,零落的雨敲醒了心里的一直无法挥之不去的记忆,恍如隔世。

素和缱云低着头,看着雨点一点点地打在衣襟上,看着湿润慢慢沄开来。

她站在公主府外,不敢进去。

长公主大婚之前,裕帝就解除了阿暖的禁制,虽说当时的确是生气,但是要拘她在府里,无非是想要保她安全而已,如今危机已过,自然是不必关她了。

阿暖还在书房跟着辞渊嬉戏,毕竟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热恋期的亲密之举还是存在的。这也是辞渊这么多年来,笑的最长的时间里。

辞渊弹着琴给阿暖听,谁知道阿暖却在旁边故意扶手,扰乱他的音律。

“公主,郡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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