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周金鹏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了家门。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对老大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老大也不容易,可是自己怎么就突然讲这些话,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真的老了吧!有些话,自己是真不该讲的!

周金鹏在竿子乡卫生院转圈儿,时而摸摸砖墙,时而望望天空。墙,已经不是当年的墙了,那会儿,他从市里县里争来一笔项目资金,满打满算只能做最基本的建设,砌的是红砖墙,盖的是石棉瓦。早几年,中央下达乡镇卫生院建设专项资金,加上省里、市里、县里的配套资金,竿子乡卫生院建起了六层楼的现代化大楼,还安装了电梯,卫生院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成了乡里少有的标志性建筑。这发展真的是太快了,卫生院还添置了彩超、CT等先进医疗设备,这在他当院长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不远处电线上,站立着几只麻雀。周金鹏很疑惑,麻雀为什么可以站在有电的电线上?对于这件事,他好奇了几十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请教。堂堂竿子乡卫生院院长,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很幼稚?他一直没敢问,以至于现在还不知道所以然。有时候,他也是害怕被人笑话的。

一个年轻人从他身边经过,急匆匆的样子,好像是出急诊。救护车在坪里等着,那年轻人拉开车门跳上去,救护车就顶着警灯开了出去。现在的条件,真的没得说呀!他那会儿出急诊,背着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医药箱,走村串户,有时候走到病人家里,病人都没气了,他也只有安慰的份。

即便是有救的病人,他也只能做简单的处理,医药箱里,配备的是最简单的四件套:听诊器、体温表、手电筒、血压计,还有一些必备的急救药,肾上腺素、尼可刹米、速尿、速效救心丸、硝酸甘油。他用的是最简单的办法看病:听诊、叩诊、问诊、望诊,一切全凭经验。

不过,那时候的人很热心,哪家有病人了,只要医生一声令下:马上送医院!病家就会拆了家里的门板,或者床板,或者躺椅,很多青壮年劳力一哄而上,将病人急匆匆抬到医院。

周金鹏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时间真快!眼睁睁将自己从年轻小伙子熬到了古稀之年,现在时间一大把,可是精力不济,站一会儿想坐,坐一会儿想躺,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太阳不知不觉西斜,将周金鹏的影子拉长。他信步走出竿子乡卫生院,街道上的小车比前几日少了,沾满了春意的路面显得开阔起来,空气中充斥着鞭炮的味道。周金鹏突然又想到了麻雀,抬头一看,电线上的麻雀却不见了,是归巢了吗?寒风紧吹,吹在脸上,刀子削刮一般,周金鹏裹紧棉大衣,紧走一阵,回到了家。

张娟娟正在做晚饭,周记诚在玩积木。周金鹏进到屋里,喊孙子:“记诚,你在玩什么呀?”周记诚抬头望着爷爷,“我在玩积木。”周金鹏笑了,问:“你带爷爷一起玩,可以吗?”周记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好。爷爷一个人出去玩,不带记诚一起走。我不喜欢爷爷了。”周金鹏哑然失笑:“臭小子,还跟爷爷记仇!明天爷爷带你出去玩。”

爷孙俩的对话,让张娟娟心里充满了羞愧。如果今天不跟周斯绵争执,老爷子也不会独自去溜达。想起周斯绵当上院长之后,自己跟他闹的种种,可能是心里不平衡的因素,更多的是不安全感在作怪。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