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捉月不去找他俩,而是转身走到花河桥上,反正能看花河的地方也就这么一个,桥很大很宽,桥下的河面上停着几艘小船。

这河内会种上各色各样的水中花,娇艳欲滴,一大捧一大捧地绽开,等时辰一到,歌女出舫吟唱时,青年男女便能租船去采自己看中的花。

河面上两旁飘满了花瓣,莲花灯下河,就如星光落于河中,绵延远去。

“今年的花养的特别好啊……”

“对,你看那朵,岸边的那朵,我过会儿就摘那朵!”

“那我摘……”

几个官家小姐手挽手路过,看见问捉月又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塞给问捉月一朵花就嬉笑着跑开了。

问捉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生气,官家小姐们释放天性也就这一天,不是人人都能像静姝公主那样,活出自己的自由的。

他就站在桥上,看着下面的河,良久,有人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位公子,在下能为公子画一幅画像吗?”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他背着一个人高的架子,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双眼含着笑看着问捉月。

问捉月微微偏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别打我的主意,你没那个胆子。”

“公子多虑了。”男子自顾自的把背上的架子拿了下来摆开,拿起笔墨便开始照着问捉月的脸比划,“真的只是画一幅画像,公子戒备心太强了。”

问捉月挑眉,坐在石桥的围栏上,“我没钱。”

男子被逗笑了,“不收钱不收钱,我啊,是个画师,喜欢画美丽的人,遇见让我心动的容貌我就会驻足绘画,也是今晚刚好看见公子了,气质非凡,不沾染尘世,正是我要的。”

“肤浅。”问捉月吐出两个字。

画师哑然而笑,“也许是吧,我的确挺肤浅的。”

画师的手很快,寥寥几笔就将问捉月的模样勾勒地七七八八了,他画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低头猛改,看也不看问捉月一眼了。

问捉月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毛病。

不经过同意就开始画,现在又不看他,不看他,画啥呢?

画师画了不知道多久,问捉月等人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站起来左右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见问青衍和云鸦的人影,又看了那画师一眼,决定还是去找找那俩人。

而画师自己画完之后,满意地看着纸上的人,笑了,“这才完美。”

他也没有看问捉月离开的地方,把东西收好,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他背着那画架没走多久,迎面跑来一个少年,少年脸上稍微有些焦急,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画师微微笑,揣着手和少年擦肩而过。

少年微微有些愣怔,气味很熟悉,似乎是问捉月身上的。

云鸦也嗅到了,但人太多了,熟悉的气味一下就被花香冲淡。

“你说,督主会不会回去了?”云鸦趴在石桥上,看着河里的花。

“不是你说叔叔找不到路的吗?”问青衍两只手撑在石桥上,微微喘着气。

云鸦抿住小嘴,“但是督主不傻啊,不知道路,还不知道问啊……”

问青衍叹气,蹲下了,“叔叔去哪了啊……”

云鸦笑了一下,“哎呀,没事的,督主那么大个人了,虽然脾气有点怪吧,但不至于把自己弄丢。”

问青衍捻起地上的花瓣,有些出神,“我……三个月没见到叔叔了,一见面就是忙着和几位楼主吃饭,然后见了皇子,好不容易出来没说几句话叔叔就走不见了,你说,是不是叔叔不喜欢我贴着他,所以才故意走的啊?我在蓝龄书院三个月给叔叔寄信,叔叔也没有一次回信给我过……”

云鸦拍了问青衍后脑勺一下,“什么想法啊你,督主对你好不好你还不清楚吗?虽然督主一开始的确挺烦你的,但他脾气就是这样,他其实很好哄的,心眼也不小,你不要觉得他不喜欢你,如果他真的讨厌你,你早就不在金甲殿待着了。”

“再说了。”云鸦摊开手,“是他把你接回来的,也是他在几位皇子都在试探的情况下公开你是金甲殿的少督主,他用他能用的方法给你庇护,给你足够的安全,我都不敢说督主讨厌你,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问青衍不说话了,云鸦也说不清楚,“就在这等吧,说了看花河的,督主就一定会来。”

两人看着天色,站在石桥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时辰到了,河上的几艘小船内走出几名歌女,一边撒花一边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月落桥,月落桥——

花神喜把姻缘笑——

愿情接花莫离桥——

执手容颜泣声娇——

漫天的花瓣落了下来,河上的花灯也越来越多,人群欢呼起来。

问青衍被花迷了眼,拿手遮住眼睛,微微朝桥前弯了弯腰,不知道为什么,花瓣这么多,还是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一丝恶臭。

河内的花瓣渐渐流动起来,问青衍朝下看去,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但久而久之,问青衍就觉得河里的人不像自己了。

“这是……”问青衍想看的清楚些,但因为是夜晚,光线有限,他实在是看不太清楚。

倒是那脸逐渐地清晰了起来,把问青衍看得呆愣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问青衍才反应过来,河里真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具面朝上被淹死慢慢浮起来的沉尸!

“啊——!!”

“看河里!”

“那是什么!”

“徒弟,待着别动!”云鸦反应极快,踩上围栏便跳进河中。

紧接着又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甲军冲出来,跳下去两个,剩下的四个把问青衍团团护住。

云鸦摸着尸体身上的绳子往河底走去,发现缠着绳子的石头卡在河底了拿不上来,便拔出腰间的匕首,待云鸦把绑着尸体的绳子割开,才将尸体拖上岸,恶臭味瞬间爆炸开来。

问青衍皱起眉,原来他闻到的恶臭味是这尸体上的。

他跑到云鸦身边,把衣服脱了件下来披在云鸦身上,“师父,这是……”

云鸦看着尸体,有些震惊,“为什么是他?”

“谁?”问青衍看了眼尸体,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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