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夕都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恒阳七中寝室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往常这个时候隔着走廊都还能听见其他寝室里的吵闹声,今晚大概都在复习所以格外安静。
殷稚在教室里背了四节课的书现在瞳仁都是酸疼的没什么心思继续学。她伏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忽然想看看身边的女孩在干什么,殷稚转过头,童泯坐在她的床上,还在默记数学公式。
莫名起了逗她的心思,殷稚支起下巴,玩笑道:“不是说嫌麻烦不来的吗?怎么又改主意啦?”她看着童泯,“看来童女神很想跟我起住嘛。”
童泯也不否认,温温淡淡的嗓音不疾不徐:“那你学不学啊?”
“”
本来还以为她会炸毛。
殷稚撑着椅子的扶手,挺直腰背:“学。”她拿起笔,“我学。”刚把头埋下去没多久,殷稚又长叹一声,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果然对文综没什么兴趣。
于是她恹恹地掀起眼皮,冲童泯不满地嘟囔:“就这么学都没奖励吗?”她可好久都没这么认真过了打两局游戏不行赏颗糖吃也不行吗?
“学习是学生的义务。”童泯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么学也没人给我奖励啊。”
你明明才拿过几千块奖学金。
殷稚不高兴地撇撇嘴,又拿起童泯给她出得那几道数学题。看得出上面都是些经典的例题,只要能解出来,类的题型都可以不攻自破。考虑到她的水平,童泯出得还都是些简单的。
殷稚粗略地扫过眼。
都会,但是不想写。
要不是童泯说过待会儿会来检查她连手腕都懒得转一下。
宿舍二十分钟前就熄灯了,殷稚桌上那盏台灯也不知多久没充过电,光线很微弱。童泯就着这样昏暗的光背完最后一页公式,估摸着殷稚的题也该解地差不多了,她揉揉干涩的眼睛,放下手里的册子走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会?”
她拿起殷稚压在臂弯下的本子,没有解出答案,中途甚至还有步骤算错,不过问题不大。从杂乱的草稿里可以看出,殷稚的解题思路还是很清晰的。道大题尽管得不到满分,也能拿三分之二。
童泯:“这不是写得很好吗?”
“那当然了。”殷稚拍拍胸脯,得意洋洋地跟她说:“我是谁啊?天才少女!”
“是是。”童泯应和着,“天才少女。”说完,她拿起红笔重新替殷稚演算起来。
殷稚耐心地等着,她无意识地看向面前苟延残喘的台灯,却陡然有些走神。
其实哪有什么天才少女呢?
她忽然回想起殷浔刚过世不久的那段时间,她把自己从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变成旷课打架的不良。糟践掉得来的荣誉,将骄傲的骨血都亲手揉碎,泡在使人迷迭的烟酒里,似乎那样做,就能使自己忘却掉那些浸透鲜血的记忆,就能抹平受伤的身心。
中考百日誓师那天,严骞在她家的地下车库里找到她,跟她身边不计其数的酒瓶。
她还清楚地记得,严骞当时揪着她的衣领的那一刻有多生气。背后传来的钝痛瞬间驱散上头的醉意,严骞攥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打下来。
眼看着临门一脚,最后少年的指骨砸上得却是她背后那堵冷硬的墙壁,关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鲜血,可严骞只顾着愤怒。
“看看你现在这个一蹶不振的样子!”
“不过是身边死了个人,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吗!”
殷稚当时却想,怎么能说不过是死了个人呢?
死掉的那个人可不是别人,那是她父亲,亲生父亲。
而且就死在她面前。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咽了气。
这种心情,他不明白的,没有同样经历的人怎么能够明白呢?
她依旧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将记忆都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里。什么中考,什么高中,未来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就这样活着,直到殷哲出现的那一天。
她从严骞那里得知公司易主的事情,而接替者,正是那个拿着纸血缘关系鉴定报告跟两份协议出现在她家里的男人。
有人想抢走她父亲的东西,殷稚当然容不下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跑去跟殷哲闹了场,然而男人对她的歇斯底里置若罔顾。
殷哲气定神闲地解着衬衫的衣扣:“不允许我接任你爸的公司,那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不允许?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还是明天当着记者发布会的面撒泼打滚?”
“就算我把切还给你,可你连我都斗不过,届时你又打算靠什么守住你爸的遗产?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你该庆幸,我跟你父亲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至少不会出卖你家的利益。”
殷稚几乎是气疯了,她打碎桌上的酒瓶,脑子里只想着冲过去跟面前这男人同归于尽。然而殷哲毕竟是个成年男性,以前也不知道做过什么,反应极快,当即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并且瞬间反制住了她。
碎了半的酒瓶滚出门外,男人摁在床上用力掐着她的脖子,用轻蔑的眼神审视了她良久,最后笑着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冲她骂了句:“废物。”
轻飘飘的句话,却犹如记重锤砸在她的耳边,振聋发聩,至今都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殷哲说:“如果我是你父亲,有你这样无能的女儿,我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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