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言呆滞的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嘴唇微微抿了抿,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跌跌撞撞的向前方跑去,四处张望,却只能看到被烧毁的房屋,遍地横死的家仆。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父亲严厉训诫他的地方,是母亲温柔的朝着他微笑招手的地方,是他的家啊!

若是一个人真的伤心到极点该是什么样的?曾经的陵言会说他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你体会过伤心到极点时眼泪却被控制在眼眶中酸涩的感觉吗?整个心脏痛到仿佛停止跳动,胸口仿佛被一层层的浓雾笼罩,无穷无尽的绝望将你包围,你看着自己与自己分离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绝望又悲伤然后死去的人。

听到了吗,心在哭泣……

干涩的嘴角尝到了些许苦涩,陵言愣了愣伸出抚摸眼角,触碰到的是一片湿润,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这个动作仿佛开启了身体的某处开关,他突然奋力向前跑去。

“没有,怎么会没有……,你们在哪啊!爹!娘……”

大厅,主卧,客房,杂物房,茅房……

陵言几乎翻遍了这座山庄所有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他呆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人呢?爹,娘!你们在哪儿?”

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对了还有一处地方!

地下室还有地下室,他们一定是安全的呆在那里,等着我去找他们,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也总会躲在那儿,等着他们来寻自己,没错,一定在那里!

渡厄看着陵言表情时阴时晴,最后带着期盼和惊喜,奔向了卧房,不由得心中一紧,无意间掌心感觉到些许湿润,伸出手掌却发现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知道一切事情的走向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隐忍不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当事人痛苦万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这难道就是知晓一切的代价,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该如何去做呢?

渡厄最终还是选择默默跟在陵言身后,如同自己承诺过的一般陪伴着他……

地下室

陵言看着眼前的这扇漆黑的门,如果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多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欺骗他长大的梦,推开门,梦醒了,爹娘站在门后嘲笑他已经是个大孩子,还依旧会哭鼻子,那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伯伯们则会在一旁偷偷看笑话,等着有一天能翻他的老黄历……

可扶在门上的手还是会颤抖,仿佛知道结局一般,它在畏惧,在害怕,在退缩……,陵言不由得向后退去,他突然发现这其实是一扇潘多拉的大门,如果打开,放出来的就是自己心中的魔鬼,它会彻底颠覆自己的人生。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那所潘多拉之门,他将手握成拳状,握的紧紧的,走进了门内,却是怯懦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

不过即使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鼻尖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脚底下能感知到血液的黏腻感,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看向这令他一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父亲,那个脾气暴躁,总是二话不说就朝他怒吼的男人,他正面容安详的靠在椅子上怀中紧紧的拥着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柔而慈爱的,却也是勇敢的,她不顾家人的阻止,跟随自己内心的选择,嫁给那时还一无所有的丈夫,她是陵言小时候最温暖的避风港,她似乎总是笑着,甚至死亡时也是带着温柔宽怀的微笑。

这一幕就像是一幅温柔却又凄凉的画,地下室的内外就好像是两个极端,地下室外是惨烈而壮丽的,地下室内却只留下了淡淡的温柔,如同春季到来迎着阳光微微吹起的细风……

陵言颤抖着身子走上前,伸出并不强壮的臂膀,就如同小时候他们对待自己的那般将疼爱自己的父母环在自己的怀中……

渡厄陪着陵言已经三天了,这三日来陵言不吃不喝,一直跪在庄主夫妇的墓前,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来,再加上精神不济,显得浑浑噩噩的。

渡厄知道如果让陵言继续这样跪下去他迟早会将他自己的身体拖垮,他走到陵言身旁,低下头轻声道:

“陵言,你该休息了,相信庄主与夫人都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他们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陵言垂着头不语,就如同一尊枯朽的石像,半响,他艰难的朝渡厄看去,紧盯着僧人波澜不惊的双眼:“渡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些什么?我原本就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只给我带了一句话,为什么他们会让你转达那段话给我?你们都有事情瞒着我,所有人都知道却独独将我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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