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这个词说起来的确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词,毕竟林依然已经二十六了,按照所谓的“习俗”,她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在别人眼里多半是她自身有什么问题。

但好在林依然她们家其实是没有这个“习俗”的,用林依然她妈的话说:“咱们艺术家得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无谓的抛开一切世俗眼光。”

这是大实话,想当年林依然她妈以身作则的冒着家里长辈和街坊四邻的连番轰炸,硬是顶着炮弹完好无损的拖到三十二岁才结的婚,可见艺术家的内心实在坚定非凡。

其实林依然对相亲没什么特殊的想法,无非跟不认识的人喝喝茶聊聊天的事,茶她倒是不怎么喝,咖啡是不错的选择,况且这些年这种场合她遭遇的多了,就不像从前那么排斥了。

所以当她十分爽快的答应去相亲的时候,她爸妈就相对要惊讶的多。

这位要跟她相亲的人名字叫做魏杨,听说是林依然她爸朋友生意场上合作伙伴的儿子,并且家里做的是珠宝生意,年龄比林依然大个两三岁还是四五岁的。

但是到底是两岁还是五岁,其实等话传到林依然他爸妈这里的时候,早就已经含糊不明了,理所当然,因为这也不重要。

不过是一方碍于交易,一方碍于情谊,神奇的是情谊和交易有时居然能这么和谐的并存。

见面那天,林依然特地选了离家近的一个咖啡馆,她想对方要是个聪明人,那么这应该是一场很简短且双方都轻松的交谈,若对方稍微理解方面有些欠缺,那么这也该是一场简短且直接的交谈,不论轻松或者直接,核心都在于交谈。

见面前林依然就做好了相当充足的心理建设,想着对方不济是个浑身散发着“我很有钱”,或者出口“我特有钱”的纨绔公子哥。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原因出自林依然还在念大学时的一场不愉快的钢琴表演经历,基于林依然是个自我治愈能力极强的人,既然不怎么愉快,此事自然不做多想。

万幸的是,魏杨是个通透且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轻松的人。

林依然大约记得他穿着一套深色偏休闲的西装,脸上带着一副眼镜。

就在时下“斯文败类”也能作为褒义词使用的年代,他的穿着打扮倒是挺符合年轻小女孩口中的“斯文败类”观感。

败类不败类的就实属于恶意揣测了,但其实魏杨这个人是十分沉稳且绅士健谈的人,到底是生意场上磨炼出来的,为人处世以及言谈举止都是恰到好处的点到即止,既不过分深入,也不过于浅薄。

林依然处世的原则之一是,能轻松相处的人才可能有下一次的见面机会。

感慨原则是自我固守的根本,但是“根本”其实还要卖些情面给金钱。

这就未免太让人唏嘘,金钱它真是个好东西。

那天见过面之后,林依然其实连魏杨是什么模样都忘了,鉴于想着两人以后从原则和金钱双方面都不可能有再见面的场合,所以相亲这回事林依然是从头到尾都没放在心上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没有结果。

航班落地的时候,H城已经是个大晴天了。

顾余生跟她们不在同一航班,也不是同一地点,他是飞往B市参加公司举办的庆功宴去的,再具体的事林依然没问,顾余生也没多说。

有人说,从来时间能摆平的事,大多不是值得挂心的事,林依然想这真是比真金还真的真理。

比如这次重逢,林依然觉得顾余生真的成长了不少,不会因为她一句“相亲”就刨根问底没完没了的缠着她问一些没头没脑不合逻辑又偏偏很可爱的问题。

“可爱?”

这个词出现在林依然脑海里的时候,她自己先楞了一下,想起机场里顾余生笑着说:“相亲啊,挺好的。”于是松了口气稍微觉得欣慰了一些,还好他顾余生到底也是挺可爱的模样。

出了机场,汽车缓缓的开往市里,维克先生的“退休”晚会定在晚上八点,时间足够充分。

先把手机因某人玩游戏导致没电关机,进而怒不敢言的程澄送回家之后,林依然决定回去休息两个小时,然后再过去帮忙准备其他的一些琐碎事情,因为大事是根本轮不到她插手的。

林依然从十五岁开始跟维克先生学钢琴,这些年来她在国外念书也是多亏维克先生的照顾,所以她才能在大学刚毕业时就有令人眼红羡慕的前程,而前程这东西虽然不比“皇位”,却也能成为另一件使人不顾多年情谊而反目的诱因,想来这情谊也是流于表面罢了。

维克先生在音乐学院任职有四十多年,从当年许多女生的梦中情人,再到如今变成了一位既和蔼又相当严格的老人,就情人到老人的转变,可谓半生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所以他教过的学生都十分尊重他,自然他也受的起大家的这份尊重。

回去的时候林依然特地让司机绕了点路,顺便买了杯咖啡和牛奶带回了家里,咖啡是她自己留着休息之后喝的,买牛奶则是完全出于习惯,从前她总是亲自监督顾余生睡前喝一杯牛奶自己才肯去睡。

长此以往,可见习惯实在是个可怕不能自己的行为。

推开门回到家里,有阳光斜斜的透过落地窗照在客厅的边缘,林依然默默在光与暗的交汇处站了一会,然后拉上了窗帘。

而事实证明窗帘在需要发挥它自己的作用时,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客厅里的亮度使得林依然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屋子里太亮,还是上一杯咖啡的作用仍然在持续,她躺在沙发上其实根本就睡不着,于是干脆起来收拾好直接开车往音乐学院去了。

音乐学院的礼堂大概承载了它有史以来最极限的人数,林依然赶到礼堂的时候,就连大门口的台阶上都站了好些人。

距离维克先生的宴会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虽然知道维克先生向来人气很高,却不至于早早的聚集了这么多人来。

俗话说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事是在礼堂出的事,因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体某个部位,不知道被哪个咸猪手恶意摸了一把,果是小姑娘似乎抓到了凶手,但这位“嫌犯”他概不认罪,于是吵吵嚷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翘课来看热闹的。

林依然并不知道谁是翘课来的,情理上这都不归她管,事情的经过是一个金发碧眼,圆圆脸皮肤很白并且有可爱雀斑的女生告诉她的。

女生说:“我们几个都是从课上过来的,你说这我们见得多了,挺没意思啊有什么可看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