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迟等云清缓消化完了上一段话之后,继续道:“这下你就能明白,秦可卿可以说是皇家的污点。陛下答应了义忠亲王会照顾好秦氏,那自不会食言。可这并不代表着陛下承认了秦氏的身份。”
云清缓抬起了手:“大哥,你等下,让我缓缓。”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秦可卿这辈子都不会入皇室玉碟。”
云清迟颔首:“这是自然。所以你也就能理解陛下为什么不专门命令太医去为秦氏诊治了吧。”
云清缓将脑海中千头万绪理清楚后,整理出了一张关系网,由点及线,由线扩面的将他们串联了起来。
“若是陛下明目张胆的命太医为秦可卿诊断,这就是明示了皇家已经承认了秦可卿的身份。这是宗室都不会允许的。而以迎春姐姐的身份,也无法让太医为其诊治。所以梁大师姐就是最好的选择。”
云清迟见云清缓这么快就想出了前因后果,很是满意:“正是如此。以蘅医术高超,又是你们的师姐。你因为贾二小姐从秦国公府回去便感染风寒心中过意不去,请她过府诊治,这是理所当然。看望贾二小姐时,无意间得知了秦氏的病症,热心地想要再去诊断一翻,这也是理所当然。又有谁能够挑的出错误呢?”
云清缓:
果然还是她比较愚蠢。亏得她还以为自己的机智能够和云清迟比肩,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混个谋士当当。
现在看来,嫩都是抬举了。
云清缓自怨自艾了一会,想到什么重要的,立刻抬起头:“大哥,如果此事真的是贾家下手,陛下待如何?”
云清迟笑了笑,慢慢地喝了口茶。不过这笑容明显是有些冷:“大庆有例,谋害皇嗣,株连九族。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贾家大房早已经投靠了陛下,陛下自会网开一面。但其余人,可就说不准了。”
迎春回府之后,就按照云清缓所嘱咐的,开始装病。
一开始她只不过是头晕乏力,到后来已经越来越虚弱,连粥都喝不进几口。
邢夫人见状,急得团团转。匆匆忙忙地去荣庆堂求了贾母,希望请个太医来看看。
贾母到底还是心疼迎春,自是答应了,直接就把自己的帖子给了赖大,让他速速进宫。
探春惜春,宝钗宝玉听闻迎春卧床不起,也是纷纷前来探望。
宝玉站在床头,看着迎春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难过得直掉眼泪:“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去了一趟秦国公府就成了这般模样。”
迎春此时正靠在引枕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司棋喂下的汤药。
她对宝玉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见宝玉这么着急,心中自是过意不去,压着嗓音开口:“宝玉你不必担忧,这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罢了。等太医来看上一看,自是就痊愈了。”
宝玉急道:“普通风寒岂是这般模样,二姐姐快别说了。如今林妹妹已经离去,若是二姐姐你再有个什么意外,可叫我怎么活呀。”
迎春本来歪着身子,装模作样地喝着司棋手中的药。听了这话,嗓子一呛,都不用装,直接就将方才要紧喉咙里的药咳了出来。
司棋见迎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匆忙放下药碗,拿着帕子捂住迎春的嘴,慌张道:“快,快去给姑娘拿一些蜂蜜。”
在司棋说之前,探春就已经让侍书去了。同时她自己也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宝玉一些。
偏生宝玉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到迎春咳得这么厉害,急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方才也没这样的。”
邢夫人和王夫人刚好在贾宝玉说“意外”时走了进来。
邢夫人听了这不着调的话,被气了个半死,又看到宝玉不知悔改的模样,直接冲了进去,指着宝玉口不择言:“宝玉你若没事,就离二丫头远一些。你继续在这待着,说不准二丫头就真的被你连累了。”
邢夫人发飙速度太快,导致迎春想拉都没拉住。
王夫人听了邢夫人这话,颇有些不高兴:“大嫂这是做什么?宝玉也不过是关心二丫头,你这说的,好像宝玉咒着她姐姐不好了一样。”
邢夫人被王夫人这无所谓的态度气了个倒仰,忘记了小辈们还在这,冲着王夫人毫不客气地开口:“是啊,宝玉向来关心姊妹。改天若是元春得了什么重病,不如也让他去跟元春如此分说一番。好让元春也感受感受这嫡亲弟弟的关心。”
惜春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窗外凋零的花枝,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声露出一分半点。
探春尴尬地坐在迎春身边,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手帕都快被她拧成了一朵麻花。
宝钗倒是淡定如常,默默地站在王夫人身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王夫人听到邢夫人拿她最为重视的元春说事,气得眼前发黑,指着邢夫人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宝玉见状,再愚钝也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本想补救一番。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鸳鸯就走了进来,朝着屋内的太太小姐们行了个礼,道:“大太太,秦国公府大小姐听闻二姑娘重病不起,心中过意不去,特意请了梁大小姐来为二姑娘诊治。”
王夫人本就被邢夫人气得脚下发虚,听了鸳鸯这番话,更是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反倒是邢夫人听说梁以蘅来了,惊喜不已,一叠声地道:“快,快请梁小姐进来。”
梁以蘅站在贾母身边,带着背着药箱的侍女,随着贾母走了进来。
她先是给两位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两个不同的礼节,这才道:“贾二小姐从秦国公府回来后便感染风寒,缓缓心中过意不去,特让我来看看。”
邢夫人见了梁以蘅,已经笑得快合不拢嘴,连方才和王夫人的口角都忘了。
不过还是惦记着迎春的身子,便殷勤地将梁以蘅引到迎春的床前:“梁小姐请,我们二丫头就拜托梁小姐了。”
梁以蘅轻轻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探春让出来的位置上,将侍女拿出来的垫枕放在了迎春的手腕下,闭上眼睛细细地把着脉。
梁以蘅装模作样地把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手,道:“二小姐并未有什么大碍,不过是风邪入体,气虚心浮。待我开上两副药,再多多休息几日,变好了。”
邢夫人听了梁以蘅的话,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拉着梁以蘅的手道:“梁小姐,我们二姑娘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梁以蘅挂着春风般的笑容,握着邢夫人的手,不亢不卑:“夫人客气。这都是以蘅该做的,又何谈酬劳感谢呢?”
邢夫人自是又将梁以蘅一顿好夸。
梁以蘅站了起来,又朝着贾母客套了几句。便环视着屋内众人,笑道:“既是来了,我也就不急着走。不知贵府可还有抱病之人,今日我便一同诊治一二好了。”
贾母自是知道梁以蘅的本事。更何况梁家大小姐上门,若是传出去,于文人中,对家族本身也是一种荣誉。
又想到秦可卿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好,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便开口道:“既然梁小姐如此仁厚,那老身也就再厚着脸皮叨扰梁小姐一番。”
梁以蘅连忙弯了弯身:“老太君请说,以蘅定是全力以赴。”
贾母见梁以蘅如此尊重她,心中也就有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得意,再次开口,便是有些威重:“老身的重孙媳妇秦氏,自打过了年,身子是每况愈下。这补品是如流水般的吃,太医也想了无数方法,可就是不见好。我们如今也是无可奈何了。还望梁小姐多多看顾一二。”
谁知贾母话音刚落,王夫人就急道:“不行。”
众人都看向王夫人,显然不明白给秦可卿看病,王夫人缘何如此激动。
只有迎春,捏紧了被子,咬着嘴唇。好在如今众人都被王夫人吸引了注意力,倒也没人关注她。
王夫人意识到自己大意说错了话,连忙补救:“老祖宗,我的意思是,梁小姐是客,更何况还为二丫头看了病。如此大恩,我们更是应该好生招待才是。怎么能让梁小姐辛劳呢。”
梁以蘅看看贾母,又看看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挑了挑眉,道:“二太太不必如此。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为国为民也是圣武娘娘传下来的梁氏家训。若仅仅是因为辛劳便罔顾人命,又如何叫我去见梁家的列祖列宗呢?”
这话可就说的重了,堵得王夫人是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更好的话语来应对。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本来也有些动摇,觉得这般太过叨扰梁以蘅。
谁知梁以蘅如此大气,贾母也就放下了心,道:“如此,就麻烦梁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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