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意味不明地看着门口,沉默良久,这才毫不在意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夫人,老奴有一话相劝,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老奴多嘴。”

保龄侯夫人连忙道:“嬷嬷有何话,直说就是。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怨嬷嬷。”

“这一家人,虽说也是血浓于水,但若是立场不同,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侯夫人如此聪慧,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柳嬷嬷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反而是保龄侯夫人微微朝着柳嬷嬷弯了弯身子,虽为侯夫人,对着这个老仆,却是极为恭谨:“嬷嬷的话,我们自当记在心里,莫不敢忘。”

使了个眼色,待丫鬟捧着一个极有分量的盒子上来,保龄侯夫人继续冲着柳嬷嬷道:“这都是我们侯府准备的一些心意,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柳嬷嬷扫了眼,也没有拒绝,看着史湘兰温柔的面容,一番言语让保龄侯夫人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夫人如此贤惠明理,怪道太妃娘娘常说夫人是这京城高门难得清醒之人。湘兰小姐定也是继承了夫人的淑良大度,雍厚温良。太妃娘娘最是喜欢这种性子,小姐入宫,定当前途无量。”

保龄侯回来时,见自家夫人坐在位置上生着闷气,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兰儿就要入宫了,陛下恩典,特特命柳嬷嬷亲自教导兰儿,这是最荣耀不过的事。你前些日子还在积极张罗着,怎的今儿如此生气?”

保龄侯夫人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地看着保龄侯:“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你那个好侄女。”

“云儿?”保龄侯有些想笑:“云儿性子是直了些,却也向来没有坏心。你素日对她也很是包容,她这是做了什么,让你发如此大的火。”

保龄侯夫人憋着心里那股子气,把上午史湘云当着柳嬷嬷面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保龄侯。

保龄侯最开始还当是史湘云不舍得姐姐,可听到后面,就算是他这样的好性子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云儿这也太口无遮拦了些。”

“可不。”保龄侯夫人今日已被气得一天都没吃下饭,想到史湘云害得她的兰儿在柳嬷嬷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心口就是一阵绞痛:“当真是在荣国府住得久了,行事和那边一样,不着调得厉害。也不知道这荣国府是什么风水,后代一个个的不成器。”

说到最后,竟是不管史家的姑老太太是荣国府的老祖宗,唯有满腔怨怼无处发泄。

虽说史湘云是保龄侯的侄女,但到底他还是更偏向自己的女儿湘兰,想了想,道:“既如此,就先把云儿送去荣国府住上一阵子。免得她又说些让柳嬷嬷不喜的话,回头招了怡太妃娘娘的厌恶,更是得不偿失。”

保龄侯夫人睨了丈夫一眼:“这用你说。我早早地就安排了马车,今晨一过,就把她送去了姑母那边,还特地嘱咐让她多陪姑母一段时日。”

说到这,保龄侯夫人又是一阵叹气:“我听说,薛家的姑娘借着王家的名义也要入宫。若是她被选中,这下我们四家,算起来,每家都有姑娘嫁进了皇室。昨儿我还接到姑母的来信,让湘兰在宫中和她家的元春以及薛家的宝钗多多相互扶持。老爷,您说,陛下这到底是怎么想?”

保龄侯沉吟片刻,道:“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妄自揣摩的。不过今日下朝后我听小云大人透了点消息,薛家姑娘是一定会被选中的。”

保龄侯夫人不是很喜欢薛家,也不喜欢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女儿竞争对手的薛宝钗,闻言撇了撇嘴:“我还当薛姑娘就是做个陪客。她的哥哥犯了那么大的事,陛下怎会”

保龄侯看了夫人一眼,眸光凌厉:“慎言。陛下素来英明神武,决断自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们受着便是,轮得到你这妇道人家置喙?”

保龄侯夫人被丈夫这么一斥责,也不敢说话。

保龄侯见自己语气有些重,自知吓到了夫人,放软语气:“你也知道,我们早早地就投靠了陛下,这才在如今的朝中,尚有一席之地。眼下时机未到,这四大家族的名号,我们暂时也无法脱去。只能和其它三家虚与委蛇。陛下是定要对这些老臣动手的,在此之前,陛下如何做,我们支持便好,无需过于忧虑,惹得陛下不喜。”

保龄侯夫人点了点头,略显低沉:“嗯,我知道了。”

“湘云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了,你现在也要多和世家夫人们走动走动,给她相看个好人家才是。”

保龄侯夫人向来不喜欢史湘云,听到要给她相看人家,更是浑身不自在,犹犹豫豫地开口:“老爷,湘云也还小,而且贾家”

还没等保龄侯夫人说完,保龄侯就警告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湘云也不算小了。这些年为了稳住其它三家,我们把她推去荣国府做那个迷惑他人的障眼,已是对不起大哥大嫂。她的亲事,我们要更加在意,方不负兄嫂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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