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苏云看着地面上的男人。
他在痛苦地呻.吟,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了。
他死了。
爱丽丝仍然挽着他的臂弯,即使不低头去看,苏云都能感知到少年虔诚炽烈的视线。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苏云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个死掉的人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这是苏云第一次看到死尸,他原以为自己会惊慌、会恶心、会难以接受,但是事实是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毫无波澜。
也对,毕竟这是游戏一样的幻梦啊,谁会因为手机屏幕上虚拟路人角色的死亡而有所触动呢?
更何况还是剧情提要一样的“某甲因为疾病死亡”。
于是苏云听到自己这样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是爱丽丝欢快的声音:“好的,我的神。”
他们并肩走在人类城市泥泞的道路上,恐慌的人群从他们身后跑过,没有人能看到苏云与爱丽丝,但他们全部都不由自主避开了他。
苏云突然就觉得,他更像是游离人界的亡魂,而非此世的神灵。
爱丽丝仍然抱着苏云的手臂,时不时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苏云甚至能听到他在哼唱轻快的歌谣,幸福的味道几乎要从中满溢出来。
听着这样的歌声,苏云的心情也逐渐轻快了起来。
我在烦恼些什么呢?这是梦,是游戏。
爱丽丝在我身边,他需要我,离不开我,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瘟疫苏生——他们都会陪着我,我不是孤单的。
33.
“病毒瘟疫也就快苏醒了吧?”苏云回到了神庭,他站在圣书与十字架的立柱下,轻轻抚摸着庄严肃穆的浮雕。
这巨大的立柱已经遍布龟裂,很明显它所封锁的正是下一位瘟疫。
“这个孩子是特蕾莎吧?”苏云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他在柱子中等待了多久”
“多久都没有关系。”爱丽丝乖巧地说道,“为您等待是我们应当做的事情。”
苏云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们了。”
34.
爱丽丝站在殿堂的尽头,他望着父神,而父神根本没有看他。
他的神在抚摸那个立柱,他的神在等待里头的特蕾莎。
不要……好讨厌。
爱丽丝难过地把视线移开——这是他苏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从神的身上移开视线。
父神的溺爱真是把他宠坏了,他竟然会因为讨厌特蕾莎而任性。
要是等其他的弟弟们都复活了呢?到时候他又要怎么办呢?一只低着头吗?抓着父神的衣袍祈求吗?
好过分——怎么能这样——杀死那些讨厌的家伙还不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爱丽丝的双手掩藏在长袍的褶皱里,他的骸骨长袍中藏着他的武器,那是无数长短不一的利刃,有的开着凶狠的血槽,能切开血管快速放血;有的有着锋利狭长的刃口,能分割软筋软挑剔硬骨……
它们都是爱丽丝的宝贝,它们会和爱丽丝一起守护他的神,也会一起——虐杀讨厌的弟弟们。
暴虐的情绪海潮一样翻滚,爱丽丝的表情逐渐变了,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死死咬着唇。
我要笑得甜一点,这样可不行。
35.
“火种”就是瘟疫的源头。
是最初的恐惧,是魔盒中的灾祸,是剧毒的泉水源头。
就和游戏里一样,苏云能够操控所有种类的瘟疫,只不过此时其中七分之六都“上锁了”,唯有细菌病毒不受任何限制。
这应该是爱丽丝已经复活了的缘故。
苏云让右手掌心向上,一颗银蓝色的小火苗出现在他掌心,它小小的却又暖暖的,像是有生命一般。
苏云能听到从微弱到有力的心跳。
“再等待一会儿。”苏云摸了摸立柱,“特蕾莎,等等我们。”
小火苗闪了闪,仿佛回应。
播种火种就是让造物醒来的最后一道关卡,苏云就像是在游戏中一样,很容易就接受了这设定。
爱丽丝走到他身边,他把小脸板得很紧,努力表现出可靠的样子。
苏云将火种放入他的手中:“爱丽丝,拿着它,它就是你的弟弟特蕾莎,去播种火种吧。”
爱丽丝双手接过火种,重重地点头:“父神,我很快就会回来,请等待七次日升月落。”
36.
苏云看着爱丽丝离去的背影,缓缓坐到了神座上,也就在此时,他周围的神殿突然就震荡了起来!
就像是水面中的倒影被震碎,下一刻,不论是神殿还是王座,一切都消失了。
苏云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窗户外模糊的夕阳。
37.
果然是梦啊,不论是那个世界,还是那个叫他“父神”的爱丽丝。
苏云揉了揉太阳穴,从躺椅上起身,他的眼镜挂在鼻梁上摇摇欲坠。
夏末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他竟然躺在躺椅上就睡下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晚六点,正是一日入夜时。
苏云看向自己的空荡荡的公寓,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唯有餐桌上摆放着他刚采购完毕的商品。
大束绽放的猩红蔷薇、标签上有“佐匹克隆片”字样的小小药瓶、一瓶装在浅蓝色瓶中的酒液。
初秋即将来临,大开的阳台门让寒风灌入,苏云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足冰凉。
手机响起,他接通了电话,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小云,这几天怎么都不回家?天气冷了,记得多加一件衣服。】
苏云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好的……您也要注意保暖。”
他的声音和这个女声一样温柔。
女人叹了口气:【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就好,小云,这个月二十九号是你弟弟的生日……妈妈希望你能来。】
苏云抿了抿唇,他看到了玄关中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那是一位温和的青年,但是他此刻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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