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火车从来就缺乏欢声笑语和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那些对于周遭生活无法宣泄的抱怨和不满都是漫漫长路上最好的消遣娱乐。

赵启英帮对面矮胖多汗的老妇人抱了多半天孩子后,已经变成了她的知心小棉袄。鸡蛋,馒头和各家风味不同的腌菜,伴随着汗水,气味复杂的呼吸在车厢里升腾起一股活生生的人间烟火气。

一天一夜的火车坐的赵启英筋乏皮软,木头制成的座椅似有千万根细刺,扎的她坐立不安。老妇人在她的帮助下依依不舍得下了车,换上来一个奇怪的女性,起码在赵启英眼里是这样。

她上车时,车厢里的鼎沸的人声仿佛一瞬间被按了静音键,男女老幼都秉着呼吸探看着她肆意外露的黝黑肌肤。

“也没个地方放箱子。”女子不满的咕哝着。

赵启英听到连忙起身,拽下行李架上自己的大布包,热情的说道:“你这箱子看着挺好的,别磕坏了,放这儿吧。”

女子拉下墨镜看了赵启英一样,吐出几个字:“帮个忙?”

“好嘞。”赵启英听话的帮她把箱子搁了上去,两人才面对而坐。

女子坐下也并未脱掉墨镜,隔着一片黑暗四处打量了一番。从随身提的浅黄色皮质小手提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纸扇,对着本就半敞的花衬衣领口不耐烦地扇着。卷曲蓬松的头发已然在汗水的侵蚀下,懒洋洋的趴在头顶,她不耐烦的拨了拨,热气翻涌的瞬间赵启英闻到一股略有些刺鼻的香味。

“你也去上海么?”赵启英问道。

“嗯。”女子似乎不愿多话,漫不经心的望着别处挤出一个声音。

赵启英并没有气馁,接着说道:“等会儿车开了就凉快了。”

女子这才隔着墨镜歪着头看看她,隔着鲜红的嘴唇露出难以琢磨的一笑。

火车又驶入黑暗时,车厢里也进入沉寂。

赵启英敏锐的防范意识让她在睡眠中也能保持着三分清醒,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阵窸窣。她微微睁开眼,瞥见一个大汉正准备捣腾她头顶上那只扎眼的皮箱子。

“喂!”胆大包天的赵启英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一声怒吼。

车厢里一片漆黑,大多数人都畅游在睡梦中。赵启英一声正义的呼喊也只换来几句不耐烦地抱怨。

“那不是你的箱子!”赵启英“腾”的站了起来,挺直了瘦弱单薄的小身板对着面前这个深重的黑影提出严正的交涉。

旁边的人懵懵懂懂的醒了,但大多畏惧这种身材的人,没有出声。

黑影一个巴掌精准的拍在赵启英嘴上,发出低吼:“不关你的事,闭嘴。”

赵启英的小脸被捏的死死的,这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用瘦弱的胳膊不断扑腾着身边的人,直到抱怨声连带着责问声一声声传出,挤得大汉无所适从才罢休。

乘警带走了大汉和对面差点丢了行李的女子,清点好行李才重新放她回来。

“你还是把箱子放脚下吧,脏是脏了点,但起码安全。你那箱子太显眼了。”

在赵启英善意的提醒下女子也只是照办了,并未多说什么,漫漫长夜就这样继续熬煮着。

沙建红的电话打来时,老马并没有预料到事态的严重性。

“参数有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老马抠破头皮都没想过,两个人再三核实的数据会有问题。

马小丽玩到很晚才回家,老马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在三班倒的工厂,生产生活就像呼吸一样,不分昼夜,从不能停歇。

“爸,你研究啥呢?”

“核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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