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英到的时候已是黄昏,她站在站台上望着车厢里源源不断的人潮涌出,不禁感慨居然有这么多同路人。栀也提着行李箱,拍拍她说道:“我们就此一别了,以后再见。”

说罢,跟赵启英挥手告别便飘然离去。

赵启英一时不知往哪走,这里的站台是家乡的十倍还大,茫茫人潮都看不到边界,但是顺着人潮走一定不会错。

赵启英最怕人挤人,这是她小时候捡煤球落下的毛病。每当午夜,厂里的大锅炉换煤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孩子都会去捡那没烧完的煤球回家用。赵启英从小就体弱多病,身形瘦小的她刚开始总是挤不过别人,往往轮到自己时,好煤球都被捡的差不多了,自己只有垂头丧气的回家,免不了要被母亲说上几句战果不佳。但饥饿和寒冷教会她必须要学会战胜自己,她学会去的更早,里炉渣倾泻口更近,不怕烫不怕挤才能让家里的烟囱冒起热烟,弟弟们才不会挨冻。

遇事只要绝对的早到就可以避免一场拥挤的恶战。

但火车站绝是个例外。这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永远拥挤和声嘶力竭的人群。尤其在燥热的下午,绝对的湿气加上绝对的纷扰,让赵启英痛苦不堪。

她顺着人群流出了出站口,好不容易找了个有点点空闲的地方。她小心的把能拿的包都抱在怀里,把包袱搁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在确定了行李绝对安全之后,才掏出口袋里那张写着公交路线的字条。为了防止被汗打湿,她还特意用铅笔写了,多描了几遍。

正当她边读纸条边努力记路的时候,一个壮硕的身影来到她的面前。

乔松高昨天就接到了师傅派给他的接站任务,自是不敢怠慢。可当他知道自己要接的是个姑娘,还是师傅亲侄女的时候,还是慌了神。

按理来说,纺织厂几乎八九成都是女工,乔松高在花园里长大,自是一年四季风景都看透的。但他生性极其内向,加上外貌出众,厂里的女工尤其是未婚的,都对他青眼有加,这倒令他退避三舍,一般是不会跟女工搭碴儿的。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师令如山,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早早来到车站。

赵启英一抬头却望见一团黑影,仔细分辨,才发现是身前这个男子的草帽挡住了她阳光。她仰望乔松高,壮硕高大的身形,表情严肃的盯着她,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赵启英条件反射的抱紧包袱问道。

“你是赵启英吧?”

“你怎么知道的。”

“哦哦,我是来接你的。”

“你谁啊?”赵启英狐疑的问道。

乔松高往后退了一步,把光线还给赵启英,她才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正派,只是藏青色的干净衬衫里,居然穿着一个破了洞的白背心。腿上的裤子也是一腿高腿低的胡穿着,露出半截修长有力的小腿。脚上的解放鞋上还有不少泥巴,怎么看也不像个接站的人。

“哦哦,我是乔松高,我师父是赵永福,他让我来接你的。你看,这是他给我的照片。”

乔松高慌不迭的赶忙从衬衣口袋里摸出照片递给赵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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