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茹突然读懂了这个城市不一样的地方,也读懂了表小姐内心的脆弱,那种骨子里的东西。她们鲜活有力就宛如雨水中绽放的野生玫瑰一样。要说上海的故事也有英雄,她们才是。上海女性中,中年的女性更为代表,她们的幻想已经消失,缅怀的日子还未来临,更加富于行动,而上海是一个行动的巨人。正是在命运决定的当口,她们坚决、果断、严思密行,自己是自己的主人。说她们中年,她们也不过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正是经验和精力都趋饱满的时候,她们没有少女的羞怯和孤芳自赏,也没有老年人那般看得幵,她们明白,希望就在自己的一双手上。她们都是好样的。

可是,她们却满足不了你浪漫主义的内心追求,她们太务实了。这地方的生存太结实了,什幺都是铿锵有声,没有升华的空间。歌茹渐渐对这种表面的光鲜失去了兴趣,她反而开始想念苏城的温婉。

或许是知道她的思乡之情,蒋有为差人来接她,来的居然有如鸳,歌茹带着她兴致勃勃逛了外滩,吃了凯司令的鲜奶油蛋糕,喝了苦涩夹杂着甜蜜的咖啡之后,就跑到苏州乡下去了。美其名曰去洗肺了。

溪水哗哗地流淌,碰在岩石上,迸出响亮的回声。在缓缓的山坡上,一泓白色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流淌,蓝天罩住了山谷,她在那湛蓝的天空里,看出了一轮明月,皓皓地照耀着幽深的山谷。那是昨晚过去了的月亮,也是今晚没来到的月亮,它已走在途中,已经出发了。

她们在山的环抱下,竟都缩小了身躯,庞大的山挤压着身躯,身躯挤压着灵魂,灵魂陡地膨胀了,冲出了躯壳,无依无托地附在了粗糙的山壁上。她觉得心在体内悬起,悬起,她能感觉到心从头顶出去了,甚至能用手捉住似的,可她没动。感觉还是在大自然里自由自在。

她却又觉着了苦恼,苦恼从快乐里冉冉地升起。她隐隐地有着一种不悦的感觉,预感到这爱将要落空。这将要落空的爱蓬蓬勃勃地,一往无前地生长,这爱无时无刻不在抽枝,发芽,长叶,昨日还是青苗,如今已成了参天的大树。

她新的生命附着这树破土而出,平地而起。如鸳在前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兴奋的叫着:“歌茹,歌茹……”她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了过去,脚底的岩石倾斜着,她一步一步朝上迈去,心里紧迫着,到了溪边,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靠在了上边,石头将悬崖与她隔离了,她这才稍觉着安心。安心之后她便感到了窘迫。

她知道是因为那个美好的希望,像似要变成了虚幻,所以她害怕。她一直像个木偶一般令人摆布。但是也有一些时间,她想要抓住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一次她的脑海中如此清晰的想要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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