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彩灯如昼。北亓国都宫门口搭起的戏台上正表演着舞狮。两只狮随锣鼓的节奏时而腾空而起,时而在台上翻滚,和着皎洁的月光为这北亓的上元夜更添趣意。在绚丽的烟火开始绽放之时,那朱门红墙之内的宫城楼上站满了人。
“天佑北亓,国祚绵长!”随着最前面北亓帝楚复对月饮酒慷慨激昂之言一起;身后的宫奴纷纷跪下,王孙们也跟着附和“国祚绵长”。太子楚子兮跟着楚复身后懒洋洋地重复,好似并没能体会到他父皇话语中的激动。
“太子殿下,你好似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方才有些酒醉?”一个看似满怀关切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都向楚子兮这投来,他没能保持那点儿懒洋洋的姿态,心里有些不悦。楚复也瞪了瞪他,有些许怒意散发。
楚子兮扭头果然看到二皇子楚长顾那张带着面具的脸,虽然幼时被大火烧伤脸一直带着面具,楚子兮却依然感受得到他神色虚伪。真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令人厌恶的胞弟,面上又温和地笑道:“小王不如二弟酒量好,确实有些酒醉。”
他与楚长顾皆为皇后叶氏所出,自己为嫡长,自出生之日起便已被定太子的位置。接下来依照年纪,楚长顾为二皇子,娴妃之子楚裴为三皇子,安贵妃之女楚宛宛是小妹安乐公主。楚裴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少年,这样一来北亓成年的皇子虽少,可却也从未有平静的时日。
楚子兮与楚长顾虽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关系是十分地紧张。毕竟这帝王家可无兄弟。
“太子若是身体不适便不应强撑着来赏月,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叶皇后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对这个长子的关怀之意,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斥责之意。
“殿下倒是谦逊,这北亓谁人不知您可是个酒中豪杰。”安贵妃掩唇噗嗤一笑。安贵妃早就是楚长顾那头之人,自然是有意无意地踩他一踩。
“好了,既然宫宴已散,赏月也已尽兴,太子又些许酒醉。今日就到这儿吧。”楚复面上愈来愈冷,已经失了兴致。又吩咐几句后就带着皇后与几位嫔妃走了。
楚裴被娴妃管教得很严,也不敢与这两位哥哥久待下去。说了几句新年的吉利话便也离去。这下倒只剩楚子兮与楚长顾了。
“母后打算将叶家暗中的势力给本王了,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想法?”楚长顾见楚子兮十分平静,便忍不住激他。
楚子兮那明亮如篝火一般的眸子里露出不屑,十分好笑地说道:“楚长顾,你同本宫说这些做什么?叶家的势力能阻本宫玩乐不成?”
楚长顾发现自己根本激不起楚子兮的反应,宽大的袖袍下手微微握紧,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楚子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对一旁的侍女道:“青鱼,本宫怎么觉得楚长顾最近有些不正常。”
着一身碧衣的青鱼嘴角微抽:“大抵是受了陛下刺激。”
楚子兮也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向宫门而去。
说起来也是可笑,他这母后最宠的便是楚长顾,而父皇最宠的是他。不过,楚长顾得到的是真真实实的母爱,他却不一定所得有几分真。
楚复是厌恶叶皇后的,好似是因为一个女人。他没有细细查过,却也知道是叶皇后害死了那个女人,从此两人便决裂了。只是碍于太后与叶家三世为相的权势一直没将她废黜。更重要的是,当时叶皇后已经怀了他,所以楚复又怎会对他喜欢得起来呢?不过是演技一等一的好罢了。
他能得到楚复的宠爱不过是楚复帝王心术罢了。楚复需要的是一个世人并不太喜爱、也没什么本事的太子来坐这个位置,这样他才能更好施展帝王的平衡之术。楚子兮扮演的角色也正是这样一个北亓人人不喜的风流浪荡太子。叶皇后偏爱楚长顾,楚复宠溺自己就算是为着膈应叶皇后也是心中舒坦的。只要不是通敌卖国,出了事儿楚复一律兜着,一味地受这虚情假意于己最好不过。
父皇这只老狐狸啊……
楚长顾脸上的烧伤,其实罪魁祸首是楚复,却嫁祸到当年年仅九岁的他身上,让两个孩子从小就心生怨怼。他无疑是自私的,或许是真的恨急了叶皇后,要让她瞧瞧自己两个孩子是如何的不对付吧?
可是楚复又怎会猜到叶皇后也同他一样厌恶自己呢?在这点上,他们倒是出奇的一致。不同于楚复那虚伪的宠爱,叶皇后对自己的厌恶是直白的,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自己终究不能做个真正的太子吧,不能带给她至高无上的殊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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