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着动动脚趾。”陈易度迅速揭开被子,但是孩子做不到。青瓷用小锤子敲敲膝盖:“膝腱反应消失。”
“不能等了,马上行动!”三人各自拿着牵引器的一边,“三,二,一,拉!”
孩子呼叫一声,然后送了口气:“好多了,至少脖子能动了。”
“脚能动吗?”
“不知道,还有点麻。”
金慕娜用小锤子刺激脚底,还是没反应:“幸运的话,只是颈椎挫伤,消肿后就能康复。但是我们现在只能干等。”
02:50AM
庄乘风在分流室简单包扎一下,就在那里吊着盐水了——陈凯毫不留情的揭露这个家伙自持是教授助理,就强行拿了一个兼职急救员的位置,没日没夜的做。陈易度当然把人强硬留下了,当庄乘风把自家的教授搬出来做挡箭牌的时候,陈易度只是冷笑:“就是他来,我也能扣下,更何况只是他的马仔?”
02:59AM
“孩子的良好。情况不乐观,血压和心率都在下降。”金慕娜有点吃惊,“他的脊柱损伤引发了神经源性休克。”
“什么意思?”孩子母亲又紧张起来。
“他的受伤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那怎么办?”
“我们会尽力拯救他的。马上开一条中心静脉滴注多巴胺。”陈易度接话了。另一个护士赶紧把家长送出去了。
床上,小小的生命正在和伤痛搏斗。任大家心急如焚,这终究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03:25AM
“你怎么没死在战场上?”陈易度刚刚把孩子从生死线拯救回来,马上去那边吐槽,还特地看了看四周。
“放心吧,小孩儿不知道我来了。”庄恕一脸云淡风轻。
“你怎么知道?”
“师兄今晚要来,早就打探好了。我就是一个斥候,就算不是负伤进院,也要想办法溜进来。”
“都是疯子。”陈易度一脸鄙视。
“既然知道是疯子,当年为什么要救师兄?又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不想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詞,别想多了。”陈易度把脸扭过去,“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净碰到疯子了。另一个把命捡回来的,还好吧?”
“千万别把自家当成造物主。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魂魄不齐全了。可怜我的师兄一直在里面纠缠,真相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那我们当初追求的是什么?坚守的又是什么?”
陈易度知道一点,当年庄乘风并不是军医,而是特种部队黑冰先锋队员。黑冰先锋有一支小队,在一次任务中全数覆灭,无一生还——这是官方文件的说法。事实是,有人活了下来,改头换面。庄乘风当年在队里的名字,叫洪少邱。
“既然真相无法打开,那就忘记。就像我忘记你和他的前世一样,成全你们,保护自己。”陈易度的话冷到冰点。
“人啊,就怕起坏名。你呀,真的常年只有一度呢。”庄恕斜眼看着他,藏着不怀好意的笑。
陈易度明显感受到这种恶意,就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保重,别被人弄死了。你要搞的人,可不是当年的孩子了。”
“啊哟哟哟哟!陈易度你可恨!”原来陈易度拍到了他的旧伤,特别疼。他才想起来这个人啊,睚眦必报,当年就没少被折磨。忽然有点羡慕他那个丢了大半魂魄的同袍,没有前事,没有牵挂,没有软肋。
03:34AM
“陈易度医生,请到创伤一室。”护士台的广播响起。陈易度赶到时,原来是脊椎受伤的母亲昏倒了。待医护人员卷起她的衣物,才发现她的腿严重受伤。
“创伤二室!快!”陈易度看到孩子显然慌张了,连忙安慰,“不要乱动!不然你会伤到自己的!”
“静滴抗生素。再拿这个去伤口细菌培养。”陈易度用医用棉签在伤口上反复圈了几次,然后交给金慕娜。
“出现坏死组织,伤口受到感染。”青瓷道,“我来清创。”
“情况很严峻,血压一直下降。”陈易度皱眉道,看着发黑起泡的皮肤组织,他检测了一下含氧量:“皮下缺氧,所以有败血症。”
“皮下积气,起泡,这是坏死性筋腱膜。”青瓷接话。
“食肉菌,要马上手术。”陈易度的手停顿一下,莫名有些颤抖,“让韩澄来,我指导他。”
“包起腿,我叫韩澄!”青瓷赶紧下命令离开了。
03:41AM
“啊呀!居然是唐教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曲顺这下真的一个头两个大,偏偏最擅长打太极的令狐城不在旁边,真是叫人好生煎熬。
“我来看看我儿子。”唐旅人的话简单扼要,却直中要害。
“啊,您看到了,我们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啊。这个......”
“我自己找他就好。我听到广播了,他准备做手术了。”
曲顺不敢,也不能拦住这个国宝级的医生,只能由着他上去了。
03:45AM
“阿澄!”
“爸?不是叫你别来嘛?”韩澄大吃一惊,还有恐惧。陈易度在旁冷冷看着,早就明白这对父子的情况:“唐教授,别来无恙。”
“亦度,你果然选择了这里。”
“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埋于斯。”陈易度的回答倒让韩澄一脸黑线。
“病人耽误不起,先开始手术吧。”
03:53AM
陈易度坚决的把唐旅人挡在外面,理由倒是理直气壮:他一不是下属二不是学生,凭什么被人指指点点。
“好了,把伤口打结止血吧。”陈易度终于把那些坏死的组织和该死的食肉菌清理完毕,松了口气。可是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单手把线穿起来了。
“单手打结?我得向你爸好好称赞你。”陈易度饶是阅人无数,也很少看到有这个本事的人。
“有的父亲教孩子怎么传球,有的父亲教孩子怎么打手术结,你猜我爸是哪种?”韩澄的话语里透着得意,还有一点悲伤,“我不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相信,有的人生来就该穿上这身大褂。”
陈易度没有回答,只是暗暗笑了笑。
那个最优秀的学生,他见过了。当他们完成手术的时候,唐旅人握住陈易度的手:“或许韩澄让你来教,比我教的更好。”
“我们都是玉匠手中的刀,不过你的刀适合璞玉,我的刀适合所有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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