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李杏阳,她沉寂的心有些细微的波动,那样的波动有点类似于父女般,薄素伊与她亲生父亲的关系僵硬,对父女间该如何相处以及有怎样的亲情羁绊并不清楚,只是朦胧间,她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将李大夫划入了她信任人的范围,否则也不会遇到不好处理的情况,直接吩咐来“妙手回春”了。

在海棠讲名节不保对闺阁女子有多可悲时,薄素伊垂眸看了眼自己衣袖间的血丝,神思又转向了宋辞凉的伤势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

李春阳一身褐色布衣,挂着笨重的矩形医药木箱走了出来,见守在门口边的薄素伊神色一冷,嘴角撇下来,发白的小胡子一颤一颤,很明显是要发怒的征兆。

薄素伊暗自叫苦,但还是赶紧迎了上去,笑眯眯地问:“李大夫,不知里边的人,伤势如何?”

李杏阳从头到脚地将人打量一番,衣冠楚楚,举手投足也甚是知礼,不像是蛮横无理之人,心头的火苗又灭了些,但他还是皱起眉头问:“你和里边的人,是什么关系?”

薄素伊有点为难,她总不能说这个人想要刺杀我被我抓住,然后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人送到医馆来了,听起来就显得她跟傻子似的。可如果说这人是自己的家奴,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刚刚是把人抱进来的,若说是家奴,待遇未免太好。

就在她进退维谷时,老大夫嗤鼻一声,冷冷道:“他伤势很重,身上到处都是被打出来的伤,你如果想要他死,再折腾两下他就能魂归西天了,何必再往老夫这送?”

海棠愤愤不平,北梁一直是等级森严的国度,而定远侯爵位尊崇,就连府上的下人都自视甚高,一等丫鬟的待遇甚至可以和一些官家小姐相比,如此出身,海棠如何能够忍受一个大夫对定远侯的嫡大小姐无礼,她正要出言训斥,就被薄素伊拦住了。

更令海棠不可思议的是,一向桀骜不驯的大小姐竟然还谦逊作揖,态度毕恭毕敬:“李大夫说的是,他身上的伤的确为恶人所伤,因此要麻烦您用心了,您尽管医治,其余的不必担心。”

薄素伊好歹是活了两世,不是真的十四岁的黄毛丫头,知晓李杏阳话里的试探,估计是宋辞凉的伤势太严重,让他有所顾虑,而且自己的衣着不凡,出身不低,他要看看薄素伊的态度。

如今薄素伊的态度明确,救他!减少了他其他方面的忧虑。

果然,听到了薄素伊的话,李杏阳态度软化了不少,他一边走,一边示意薄素伊跟上,“那位公子身上有诸多鞭伤,倒也不算太严重,只是他后背应该是为利器所伤,伤口深且长,而且因没有得到医治,伤口已经化脓发炎,”说着他看了眼薄素伊,见后者皱眉,神色忧虑,不由得点了点头,继续说,“他左手的伤也要注意,之前骨头受伤尚未好彻底又加新伤,好在来得及时,否则也就废了,这两天手不能随便乱动,腿脚上的伤不算很重,但也要多加注意。”

薄素伊颔首,“好的。”

“他的伤口我已经清理过了,但是这几天要谨防他伤口发炎发烧,饮食清淡为主。还有,这两天伤口不能沾水,若要沐浴,擦拭即可,他的衣物过于粗糙,很容易摩擦到他的伤口,公子若真是在意,最好重新准备其衣物。”

李杏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薄素伊丝毫不见不耐,认真听了,拿了两大包药交给了海棠去熬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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