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第鸪心头一暖,却又觉得好像不是很妥帖,“我也只是听你念叨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后面的话,语塞,也觉得嘴笨。

“她们不在的姨娘和舅舅,听见了怕也会开心的。名字吗,也不过就是叫叫的。她们健健康康的,叫什么,又何必在意呢。”

“夫人说的对啊!”王阿木忙接话着。

张青雀看了看孩子们,姐姐已经开始犯困了,“我抱孩子们回去睡觉了,姐姐都困了。奶娘,来帮我抱着姐姐。”

“我来,我来抱姐姐,你抱妹妹。”顾第鸪忙过去,先她们一步抱起来姐姐。

张青雀没再同他争,她抱起妹妹跟在他身后。在顾家已经半年,她不敢放消息出去,也不敢去打听消息。她想自己的儿子,却又不敢去想。赫家,之于她,怕是已经无立足之地了。她可以做的只有守着这两个孩子,虽然不肯信,可时间愈久,她愈发觉得…其实,她们的母亲和她们的亲舅舅一样,早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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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顾第鸪看着落叶不自觉的念了这么句。

“啊..啊...啊啊..”怀里的小儿也不知道是听懂什么,虽说不出话,却依旧咿咿呀呀的答了他一般

顾第鸪逗弄着怀中的姐姐,“你想说什么啊,你也看见霜打叶落啦。”他笑着,但不曾出声,因为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张青雀正在小憩。他不忍扰她午觉,想来她也是极累的。

姐姐咿咿呀呀的张嘴对着他,似乎笑了,他问她,“你笑了吗?唯儿~”

姐姐可不怎么会笑,一向都是呆呆的,不声不响,可今日顾第鸪抱着她,她却很是欢喜。也是,毕竟顾第鸪一得闲就要来跟孩子们玩,孩子们都很亲厚他。

“啊啊啊,呀啊,呀..呀..啊..nia..啊..dia..爹...”

贵妃榻上的人,忽然惊醒,什么,有人…张青雀忙转头看向床边,看顾第鸪正抱着孩子。

只是…他似乎愣住了,他抱着孩子,盯着看,孩子在笑。

孩子咯咯咯的笑,下一刻,她又开了口,“dia,~die~爹~”

“她刚刚喊了什么!”张青雀惊觉,孩子是叫了人吗?

她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问顾第鸪,“她刚刚叫了什么?”

“也..也许,是咿咿呀呀。”

“什么咿咿呀呀。”张青雀似乎还带着起床气,一把从他怀里抱过来孩子,“是姐姐。”她看了看她身上的玉佩和手上的银镯,都是刻着唯字的。“姐姐,”张青雀轻声叫她,“你刚刚叫了什么?”

姐姐看张青雀抱着她也是笑,嘴里还吐泡泡,咿咿呀呀的转头看着坐在床前也看向她,那个刚刚还抱着她的顾第鸪,“dia,~die~,爹。”

更是清晰了,张青雀也是惊到了,这第一声不是娘,不是姨娘、舅舅,“竟然是…姐姐竟然先开口说了话,还是清晰的…”清晰的一声爹。

“我,我没教…”这话说罢,就像是欲盖弥彰。

“我先出去了。”

张青雀看着顾第鸪冲冲离开的背影,就又见姐姐伸手去够那背影,嘴里还叫爹,那人没停,姐姐乎的哭了起来。张青雀忙哦哦的哄着,心头却尽是涟漪。

她不是看不见那人对她们的好。

珠螺银缎,美味珍馐,仆妇家丁…

磕了碰了怕了,玩具源源不断的送着。

庙宇里点了孩子们的长命灯,叫人诵经替她超度家人。

他与妹夫的只言片语...他不断呵斥不许王阿木的多言多问的心思态度。

其实,除了张玺,于她…都是一样。

她嫁赫家是为了家人……

那…怀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家人。

甚至怀里的孩子,更需要她拿命保护,更需要她去做牺牲。

要是这样在这家里过一辈子……

只要自己不出去,应该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没有人会知道孩子们是谁。

这个人又对孩子们真心实意的好……

也许,自己该多走一步,为了这一对双生女。

当夜,夜半时分。

张青雀出现在廊下,她本想去敲门的,却没想那人竟然披着外衣站在廊下望着天。

今日天晴,上弦月,伴着晶亮的星辰。

他在笑。

张青雀也笑了,虽然心头也是打鼓,可他大概也觉得那孩子的一句爹叫的也值了吧。

她轻轻走去,停在他的不远处。

他回头见是她,有些无措,看自己又衣衫不整,想穿上外袍却慌乱的找不到袖子。

张青雀走过去,替他撑开袖子,顾第鸪愣住了,不敢动。

“不是要穿上吗,怎么不伸胳膊了?”

“哦..噢。”

张青雀帮他穿上,回到他身前替他拉过前襟,去扣扣子。

“不用。”他拦她,却扣住了她的手。

顾第鸪一惊,自觉失礼,忙松了手要后退,可张青雀却没松手,他一使力,一挣,扣子被留在了张青雀手里。这番模样,这番君子,却又笨拙的样子,张青雀抬头,心想,他是真心对她好,对她的孩子们好啊。

够了,她心里想,足够了。

她忽的控制不住自觉的泪,就那么水汪汪的迎上眼眶,她笑着对他讲,“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谢你。”

“不用谢我的。”

“你别打断我,我怕我说不下去。”

顾第鸪不知为何这般害怕,她这个样子,难道是来跟他告别?可她不叫他打断她,他也不敢开口,只能那么看着她。夜里黑,却还是看得到她的模样,可....

“我的丈夫,不在了。”对不起,旁风。

“但孩子还在,她们需要个父亲,名正言顺的父亲。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寡妇…我若进门,也要名正言顺的进门。”

张青雀转身,话说了,觉得自个儿脸烧,都不等结果便急急离去。

顾第鸪再是蠢也要明白了话的意思了,“我知道了!我应你!你自然是这顾家当家主母!”

远远到了尽头的张青雀停住脚步,“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不知道是要说与谁去,世间事事千万,却是对错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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