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想让全城医术最为高明的药铺之主——詹庆良半夜出诊的话,放眼整座三官城,估计也只有县衙的那一两尊大神了。
其余的,哪怕是财势排名城中前五的柳府当家人——柳万福前些日子半夜突发疾病,回春堂也只是派了一名大夫前去而已。
也许,这看起来很不合常理,可知道内情的人,却习以为常。
回春堂能如此牛气,是因为在其身后有一尊大佛屹立不倒。
而这尊大佛,不是别人,正是詹庆良的亲哥哥——詹庆云,一位深得圣恩十数年的宫廷御医。
据传,此人曾经在十年前,凭其一身高超的医术,救过当今圣上的性命。
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因此,回春堂能立下如此规矩,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这个立了十多年,无人敢破的规矩,却在今晚被破了!
此刻,已近已时。
按照惯例,这家世代相传的药铺,早该关门打烊。
但实际上,破了几块门板的大门虽然还是关着,可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而本已上床就寝的詹庆良,此时却仅披了件单衣,一脸凝重的亲自坐诊。
目的却只是,为了救治一名穿着打扮明显是丫鬟身份的年轻女子。
这并不是他善心大发,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规矩和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这位年已半百的老人,心里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纵有天大的后台,又能怎样?
远水解不了近渴,等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御医哥哥闻讯时,怕是自己的尸体都已发臭生蛆了。
就在刚才,活了大半辈子,识人无数的詹庆良丝毫不怀疑,只要当时自己摇下头,或者吐出一个“不”字,肯定是命丧黄泉的结局。
只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一位全城皆知的废物,怎么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有胆量威胁自己,而且还十分精通药理和药物?
少顷。
一道声音,突兀的在药铺中响起。语气中的寒意,仿佛连带着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怎么样?”
“哦……”詹庆良不由自主的打了冷颤,收回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强作笑容的说道:“骆秀才,柳小姐,此女虽然受伤有些重,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待会儿,老朽再开上几副药,你们拿回去煎熬后给她服下,再卧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骆飞的脸色依然冷漠。
“不会,绝对不会!”事关自己的性命和声誉,詹庆良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骆秀才,请放心。这一点,老朽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希望如此!”听到这话,骆飞长出了口气,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下。
随即,站起身,抱拳道:“詹大夫,很抱歉!今夜骆某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您多多见谅!”
“没,没事!”虽然心里绯议不止,可詹庆良还是故作大方道:“骆秀才,老朽是名太夫,救死扶伤是应该的,应该的啊!”
“嗯,詹大夫,既然这样,那骆某等人就不多加打扰了,告辞!”骆飞又一拱手,重新抱起夏雨,朝柳箐打了个眼色后,便带着小家伙和鱼薇姐弟,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门口,早已候立一旁的伙计见状,立刻上前又卸下几块门板,面带笑容,低头哈腰的恭送这位“瘟神”离开。
“这家伙……”柳箐暗骂了一句,弯腰福了一福后,展颜笑道:“詹大夫,刚才真是对不起!我夫君就是这么个二愣子脾气,您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明日,我必将亲自送份厚礼过来给您老赔罪!”
这话一出口,见多识广的詹庆良自然明白对方口中“厚礼”的份量,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平衡感,微微一点头笑道:“哈哈……柳小姐太客气了。刚刚老朽不过是尽了些举手之劳而已……”
……
门外。
目送着骆飞一行人远去,店伙计低声问道:“东家,要不要报官?”
“报官?呵呵……”想起那双不带任何色彩,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眸和那把寒意逼人的利刃,詹庆良不禁伸手摸了摸脖颈,摇头苦笑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那……”望着刚刚被踹破的几块门板,店伙计又试探的问道:“那东家,这里该怎么办?”
“六子,你今晚就辛苦一些,在此守夜。”詹庆良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叹道:“明天,再找人来修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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