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叹一口气,心里也明白那些碎嘴子的人说话有多难听,只得耐着心来解释:“你看她那衣服料子。”
女人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沈扶月:“你看上她那身皮了?”
“她那衣服料子看着便软,还暗绣着纹呢,你看看那纹理,你见过没?”
女人这才哑声。
“这要真是哪家的千金,一时流落至此。你现在对她横眉竖眼,指着鼻子骂,日后她家里人站出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女人嘴硬:“那大户人家还出不去几两银子?”
“那你管她呢,要是真没人来寻她那不更好,留她在这当个免费的跑腿。”掌柜说到这,声音更低了:“更何况,咱儿子还没找着亲家呢。”
说到自己儿子,女人这才消气,又打眼看了一眼沈扶月。这姑娘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着眸,一张素脸也瞧不出什么喜怒,沉静的如一汪清水。
这样的人气质里揉杂着华贵,又看不出来骄纵,平日里是他们这等小门小户都见不到的人。而知道这样的人有机会成为自己儿子的媳妇,女人便越看她越顺眼。
两人算盘讨论完毕,方才踱步到沈扶月面前:“哎,这位姑娘,我婆娘说话就是不中听,你别介意啊。”
沈扶月闻言抬眸,浅浅的应了一声。女人眼角堆叠出纹路,是笑了一下,但是感觉不到太多的善意。这两人客客气气的把沈扶月让到所谓的后屋里,又一阵颇为僵硬的嘘寒问暖,然后才走。
这个后屋不大,中间有一张木桌,旁边就是一张矮而小的床。这里潮湿且阴冷,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点烂木头的味。
沈扶月指尖从那方木桌划过,然后按上了床上薄薄的被褥。于是指尖那油腻的感觉一下埋入了一团湿冷之中,沈扶月在原地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沈扶月和这方小小的房间对视半晌,相顾无言之中,头一次感受到了无从下手的无力。
最后沈扶月还是只把窗户推开了。
这里推窗正好能看到屋后的一条河,有人撑伞从拱桥上过,视线正好和沈扶月相对,那姑娘便莞尔轻笑。
沈扶月这才感觉到人世的烟尘气,那女子慢慢走远,沈扶月看得见她身上缠的因果,皆是福缘。
不一会,便有人来喊沈扶月去前堂帮忙上菜。
“沈姑娘,二楼是雅座,上菜得小心,也不要报错菜名。”小二把沈扶月领到二楼,还在絮絮叨叨:“雅座的人比底下好伺候点,你一个姑娘也不好在一楼抛头露面,是吧?”
沈扶月不明白为什么在一楼抛头露面和在二楼抛头露面有什么区别,但是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小二那手里的一盘菜塞到沈扶月手中道:“那行,你先把这盘菜给玄字号房送过去,记得要敲门啊。我就在楼下,有事可以问我。”
沈扶月只好端着冒着热气的碗,一间一间的去找那个玄字号房。所幸也并不难找,沈扶月敲了门,等里面有人应才开门,把菜放到桌子上。
这房的客人是三位年纪正好的少年朗,眉目疏朗。沈扶月不由得多看其中一个人几眼,眉轻轻皱着。
沈扶月走了许久,也可以说见过许多人,但是没有那一个人让她有这一瞬恍然的感觉。
那人看人不撤下去,侧眸温声问:“怎么了?”
沈扶月一愣,摇摇头:“我似乎识的你。”
他的声音,似曾相识。
似乎有人也曾这样问过她,关切却又保持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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