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可是连问了三遍我身边那叫婵月的丫鬟,她说得都是老夫人宅心仁厚,念在寒风刺骨,雪路又难走,特将请安的时辰定在巳时五刻……如今我早到半刻,却迟到了一刻,这是个什么缘由?莫不是那婵月得了旁人的令,故意唬我?”
婵月是余氏安插在周欢身边的,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周欢在周老夫人心头留个不好的印象。
余氏当即瞪目,瞧着像是更生气了:“家里规矩严整,哪个丫鬟敢乱传消息?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拖旁人下水,这哪是咱们周家姑娘会干的事。”
“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母亲何必如此气恼?”周欢努起了嘴,学着村姑该有的粗野做派,嗓门很大:“难道这偌大的周府,还不兴人说实话了?”
话音落下,眼见着周老夫人身边的白妈妈走了出来:“外头天寒地冻,二位主子小心受了凉,老夫人请夫人与大姑娘一起进去叙话。”
外厅里装横大气富贵,铜盆里的金丝炭正烧得暖和,主位上的周老太太手持佛珠,眉眼慈善:“你们母女二人方才在门外嚷嚷着些什么呢?也说与我听听。”
“求祖母为我做主。”周欢跪着磕了个响头,将话重新复述一遍:“我先前还一直以为回来周府是享福的……没想到这才一回来就平白被害,我还不如回周家村去呢,好歹没有这样的委屈让我受!”
周老太太虽已年迈,却不糊涂,只粗略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好似漫不经心的横了余氏一眼:“欢姐儿虽是初回府,但也是我们周家正经主子,竟被一丫鬟欺瞒陷害?老大媳妇……这府上的规矩,也该立立了。”
声儿轻轻,落在余氏却心头格外沉重,她俯身应是,知道那个丫鬟要发卖留不得了,心中不免更恨周欢。
嫁入周家十余年,她与周老太太素来婆媳和睦,如今却得了这样的训斥……那几个妯娌还不知会怎样取笑她。
周老太太转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把周欢招到身旁,她将佛珠戴之其手:“这事儿虽是你受了委屈,可也不该一进门就哭闹不休,这佛珠给你戴着,定要时刻点醒自己修身养性。”
“老大媳妇,我知道你管着府上大小事宜,平素忙不开手脚,但自家女儿的事,无论如何放在心上,欢姐儿的规矩礼仪便由你亲自教授,也好培养这十余年来缺失的母女之情。”
余氏与周欢齐声应下,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道脆铃般的笑声:“方才在门外听着就觉得母亲这儿今日格外热闹,原来是大嫂在。”
是三房的太太钱氏,她扬眉对着周欢:“这想来就是欢姐儿了吧?”
树大分枝家大分业,周家三房分府而居,周老太太随大儿子住,是已二房三房无需日日前来请安。
今日钱氏过来自是为了回复的周欢。
三房是庶出,他们在家中的地位不算讨喜,偏偏钱氏模样生得好又伶俐会说话,在周老太太的跟前很是得眼。
此时,她与二房太太王氏一左一右携手而进,叫人觉得钱氏比之年轻了不止五岁。
后头还跟了周家的两位姑娘。
见了钱氏,周老太太眼角的笑更真切几分:“我说你这泼猴儿今日怎有心思往我这跑,原来是来认侄女儿的。”
“欢姐儿,去认认人。”几个爷们儿都没露脸,可以见得周府对周欢的态度。
周欢眉眼间藏了讽笑,前世时她不曾察觉这些,如今却是一眼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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