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妃垂眸一笑,她倒并未觉得黎默所言尽是废话,只怀着颗故作谦恭的心态道:“先生雅言,本宫谨记,只是先生若日后还有入仕之意,本宫定全力帮之。”

“多谢娘娘。”黎默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只负手欠身道了声谢。

何妃从黎宅告辞后,一向以朴素为主的宅子才终于从这位娘娘妖娆的身段中挣脱出来。

黎默立在房檐之下,忽而察觉角落里似有人在暗自监视着自己,她知道监视者必然就是凤鸾宫姜皇后遣派来的那个宦人,也未多加理睬,嘴角一笑在杜明的陪同下回到正厅。

“你没发现吗?”杜明半只脚踏进厅上,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发现,这么问黎默道。

“发现什么?”

“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凤鸾宫伸进黎宅来的宦人,你没发现他一直在墙头趴着呢吗?”

“管他做什么?反正我们马上也不在这儿住着了,”黎默轻松一笑,“皇后向来行事谨慎,既然她都已经派人来‘考察’我了,就说明她确实已经对我动了心思。”

“可是今天,何妃来此,你又收了何妃如此贵重的礼物,恐怕……”杜明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恐怕什么?其实何妃这一趟是必然会来的,因为毕竟我对于她们来说,加入任意一方,对另一方都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黎默声音很淡,她换去方才何妃用过的那只茶杯,递过来一只新的,提襟坐下,向两只杯中斟上茶,推给杜明一杯,“只不过我对一方的帮助越大,对另一方的威胁也就越大,过早站清队伍,恐怕会招来灾祸……”

“所以你以户部侍郎邀请调查暮州府司欧阳准贪污之案的首告进京,目的就是逃避皇后和何妃的争相招揽?”

“也算是吧,”黎默微微颔首,“这些事情都在我意料之中,只是现在朝堂里,对我有招揽之意,恐怕不止皇后与何妃两人。”

“那还有谁?”

黎默笑了笑,“晋王,林赐。”

晋王林赐。

提起这个名字,大育朝年长些的人悉数都还记得当年十七岁的皇帝养子林赐出征西楚时浩浩荡荡、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

五十六年前,育朝祖皇帝林颛狩猎北境,机缘巧合下捡到一名看起来几个月大的婴孩。祖皇帝心慈博爱,曾命随行侍卫李峰沿途打听丢失幼子的父母,然而至终没有任何结果。

林颛怀揣着这襁褓中的婴孩,心想,既是千里之外的相遇,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宫中多此一个皇子不多,少一个不少,索性就直接纳他为皇子,赐名林赐。

林赐这孩子虽非龙种,但却很是争气,景德二十一年,林赐十七岁,西楚袭扰,林赐请命出征,短短一月,势如破竹,打得那西楚铁骑是落花流水。

以此军功,祖皇帝林颛将林赐封亲王,号晋。他虽非皇族血脉,但却是当年所有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亲王的。

祖帝驾崩,先帝林业继位,晋王镇守北辽边境,与同样镇守南靖边疆的庆国侯萧令让可谓成为当年育朝南北双璧。

直到萧侯谋逆惊天一案的发生,晋王主动缴纳兵符,又将女儿林荣嫁入宫中,这才保全北境晋王府。晋王自此退隐庙堂疆野,成了只闲云野鹤隐居帝都,再无与朝臣武将有半点瓜葛。

“晋王隐居王府已有七年,晋王向来不涉朝政,就算是如今荣妃在后宫受尽冷落,晋王依旧只是表现出一副萧墙之事不便插手的姿态,就算小姐你此番回京,他也不见得就会出山吧?”

杜明虽身份卑微,但毕竟追随萧侯一生,又跟随黎默整七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是大非起起落落亲历如此之多,有些时候他所考虑的问题角度,甚至连黎默都会忽视。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黎默是考虑在内的,因为杜明说完这话,她只是付之一笑,并无反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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