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皇后艳若桃花,又如何能体会相貌平平之人面对桃花时的心情呢?”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众人忙转头去看。只见一位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的公子,头戴进贤冠,身着皂纱袍,长身玉立,姿容洒脱,细看去,当真如书中所讲眉如墨画,鬓若刀裁。羊献容与采文、荟质都在金谷园中见过号称第一美男子的潘安,其时他已年过半百,脸上已然沉淀了岁月的风霜,只觉世人夸赞过甚。如今看这年轻公子,正是大好青春年华,看来竟比潘安更甚一筹。

羊献容原本对他言语间的轻浮有些恼怒,见了这般容貌,那些情绪瞬息之间也不知去了哪里,定神再看,只见他腰间悬挂一块山玄玉,略一思忖,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旁边的宫女都知道他是谁,忙上前告诉她,这是十六王爷,成都王司马颖。羊献容点点头,等他前来见礼。

司马颖见状,快步趋向羊献容跟前,拱手抱拳施礼道:“臣弟参见皇嫂。”

此次能够复位,司马颖居功至伟,羊献容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即也裣衽还礼,“王爷辛苦了,此次能够清除叛党,还多亏王爷不辞劳苦。”

“此是臣弟份内之事,皇嫂不用客气。”抬眼四顾,笑道,“这园中花木应有尽有,何以皇嫂独独念着桃花,莫非对桃花有所偏爱?”

“日日待在屋中,也是烦闷,趁着今日天气晴朗,出来走走,适才想起,这季节正是桃花当令,见这园中并无此花,所以问问,谈不上偏爱。”

“哦,那不知皇嫂最爱何种花卉呢?”

“春有桃,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人皆言桃花艳,荷花洁,菊花孤傲,梅花坚韧,以我之愚见,不过是文人墨客孤芳自赏罢了。人皆言草木无情,遂将自己的情怀寄予其中,然人既不知鱼之乐,又怎知草木有情与否?别说花开四季,各有其美。便是松柏翠竹,四季一色,秋叶枯枝,凋零飘落,又何尝不具美感呢?古人道‘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草木花卉依时而生,依时而开,不倨傲,不择地,不攀比,倒是比人多了许多随意。”羊献容知道司马颖是先帝最为宠爱的皇子,封邑万户,极为丰厚,而且他府中人才济济,又见他这般品貌,先就有了很好的印象。想着,他与司马衷是亲兄弟,如果他能留在朝中辅佐,那自是最好不过,是以有心结交,便刻意卖弄了一番。

“不想皇嫂不仅姿容绝色,这见识更是超然卓绝,臣弟惭愧。”司马颖由衷的赞道。

羊献容微微笑道:“班门弄斧,让王爷见笑了。刚说到毛诗,王爷倒真让我想起其中一句,不知王爷可猜得出来是哪一句?”

司马颖见她年纪轻轻,却落落大方,并无一般年轻女子之腼腆内敛,且出口成章,才情不俗,不觉多了几分钦羡,也含笑说道:“《毛诗》洋洋洒洒三百篇,这让臣弟从哪里猜起,还请皇嫂赐教。”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她轻轻念来。

司马颖听了心中欢喜,这是诗经中的《淇奥》一篇,专门颂扬男子之美的,这样的夸赞自然是悦耳,寻常声音听起来有如黄莺出谷般婉转动听,司马颖满面含笑道:“皇嫂谬赞,臣弟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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