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靠近,周身的气息顿时包裹缠绕上了柳舒青。吓得她的一动不敢动。
少年的气息夹杂着淡淡苦涩,像是松木,不似京城官家公子哥似的那么油腻香沁,却格外叫人上瘾。此刻他正凝眉看着自己,面颊凑的近,柳舒青甚至可以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左腹挨的越近,柳舒青越害怕。
说到底,她还是忌惮。
她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等左腹开口。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少年开口时,他的话却让柳舒青愣了。
只见他皱眉,直起了腰来,有些不悦的说,“我很难看么?”
这话一出口,柳舒青都愣了。
她古怪的打量了一眼左腹。少年面孔带着稚嫩不假,但是绝不可能是丑陋。狭长眼尾略略上挑,黑瞳似墨,挺鼻薄唇,唇角总是紧抿着下压,白净面容自带着几分异域的魅气,惹的人移不开视线。
她摇摇头。“七哥哥好看的紧,是漂亮的。”
这话不假,左腹的确很好看,但是夸一个少年长得漂亮,到底算不算夸奖呢?左腹又沉思了。
他未想到结果,只好淡淡开口。“那你怕甚。”
柳舒青万万是没想到他原来是要问自己这个,原来自己每次在他靠近时的紧张都被他看了去。一想到这个,她又紧张,又有点尴尬。
“七哥哥说什么呢,我哪有怕…。男女授受不亲,你每次都挨的那么近,那自然是紧张了,怎么是怕呢!”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对方探究的目光。
在左腹眼里,小姑娘因为说这话,把耳尖烫的通红,一双水灵眸子眨着不敢看他,粉嫩小嘴瘪着,一副有点委屈又不敢说的模样。
…可爱。左腹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旋即立刻被自己打消。
柳舒青还在吞吞吐吐呢,想着怎么才能找个借口脱身。此刻有个醇厚的男声唤了她的名字,夹杂着温柔的语调。
“青儿。”
她一愣,转身望去。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笑吟吟的瞧着她。一身官服,目光温柔。正是当朝宰相,柳铎。
她的爹爹。
一见到自己的爹爹,柳舒青完全就呆住了。她一眨不眨的瞧着,记忆深处的委屈在一瞬间就涌了上来,酸涩的眼眶通红,似见故人一般,一时哽咽。
她憋了半晌,才艰难的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
“爹…………”
话音未落,泪滚不止。
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或颜面了,径直奔向了自己的父亲,一把抱住了蹲下来的柳铎,埋首在自己爹爹的脖颈上,无数心酸嚎啕皆压在了柳宰相那昂贵的官服上。
她太想父亲了,也太对不起父亲了。
她曾经的不懂事和任性,都是她上辈子的错,一直到自己的父亲被斩首抄家,她都没能亲口道歉。
她甚至未能和自己的父亲葬于同处。柳铎被斩首抄家后,尸首剥皮示众三天,随后扔于乱葬岗喂了野狗秃鹫。而她,则是毒入心肺,被烈火烧成一捧浮灰,死无葬身之地。
多少愧疚后悔,多少不甘。
这一辈子,虽然她知道父亲向来忙于朝政,常常直接宿于外面,不眠不休的替皇上整理要事。但重活这一个多月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
柳舒青或许是哭的狠了,虽然把脸和声音都压在了自己父亲的肩膀上,却还是禁不住招来了四周探究好奇的视线。
柳铎向来是个宠女儿的。今天荷花祭他原本担心柳舒青会出岔子,把骄傲脾性带到皇上面前来,结果却令他大为意外,也大为惊喜。
现在女儿一见他就哭成了这样,他心里想着,一来是自己的确许久未曾回家了,女儿想他;二来便是刚才差点被自家姐妹污蔑了名声。
这样想着,柳宰相眼神便柔软了许多,安抚的摸着小姑娘抽噎的一耸一耸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尽的宠溺和怜惜。“是爹爹不好,许久不曾归家了,冷落了我们青儿。爹爹这次荷花祭后便会回家了,一定会好好陪陪青儿。青儿刚才的表演让爹爹太惊喜了,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他花了快两个月才商议解决好一桩外地旱灾饥荒的事,早就外宿了许久,能回家,对他来说,也是渴求许久的好事。
现在看自己女儿已经想念自己到了这种地步,更是坚定了他要好好补充女儿,尽一下父母责任的心思。
柳铎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视线下挪瞥向了还站在他面前的少年。
他当然记得这个大出风采,受到圣上赞赏的少年。
左腹低头行礼。“见过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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