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鞭打下去不仅是痛而且留下来的伤口也需很久才能愈合,诀曦在这冥府待了几日,知道凉月急需休息,也没有怎么去打扰她,而且凉月这几日总是十分嗜睡,每次迷迷糊糊地醒来又总是迷迷糊糊地睡去,每次诀曦按捺不住想要去偷偷瞧她一眼,都总是不碰巧,她正好睡着,是以在冥府又无所事事地待了这几天,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上。
诀曦很烦闷,可他也没有什么法子,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同凉月没有缘分,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同她有缘分的,若是没有缘分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遇见她。
于是他便一直在这种胡乱猜忌有缘分没缘分这件事情上一日日无所事事下去。
终于在这天下午,诀曦和凉月说上了话。
那一日冥府入口处的风沙刮得猛烈,直将执灯阁房檐上的灯笼吹得直晃荡。
连几株凋了的曼珠沙华都快连剩下那么点枯萎的残骸都要吹没了。
诀曦就这么在执灯阁大堂外坐着,看着风将几株凋了的曼珠沙华吹得连残骸都不剩,凉月在衣服外还披了件玄色的外衫,缓缓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坐下了。
当然这坐的也有分寸,不近不远,距离十分妥当。
坐下时牵动了还没愈合的伤口,凉月狠狠皱了下眉,看到诀曦也皱着眉看着她,立马舒展开自己的眉头,朝他漾起一抹笑,“还没有谢过小殿下,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虽说我之前被您捉弄时,确实是讨厌您的,但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恩怨分明,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
这是她这几天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诀曦知道她早就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可此番自己想起来了,实在没有办法再装作不知,有那么一瞬居然不太想去直面她的双眸,于是继续盯着那几株曼珠沙华,哑着声音道:“不用你报答,当作我那日捉弄你的赔罪礼。”
凉月不知道这位小殿下怎么一下子如此地大度,说话也如此的温柔,想起了他那次给她下药时就是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她正在琢磨这里头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有骗术,阳辰走了过来。
他来也是想给诀曦道谢,但当看到凉月只穿的这么单薄时,也许是因为他仍旧在潜意识里会把她当作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许是因为在玄清宫的地牢,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言语中带了几分关切道:“阁主,今日风太大了,阁主只穿了这么单薄的一件,若是无事还是回房好,毕竟这次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阳辰是真的知道凉月受了很重的伤,因为在玄清宫的地牢中,他见到她的时候,凉月正一身是血,奄奄一息,那模样真的吓到了他。在他的眼中,凉月一直是坚强的且要强的,从来不会那么狼狈的将伤痕袒露在外。
“没事的,我立马就回去。”想到阳辰为她受了那十下噬魂鞭,她沉吟片刻,觉得他关心了自己,有来有往,她也应该关心一下他的身体,“你这次也伤得很重,也要好好休息。”
“我无事,阁主您伤得才重。”
“不不不,你伤得才重,应该好好休息。”
“阁主您才……”
他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诀曦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差不多得了,你俩这还关心的来劲了。”
自他想起来后,看到阳辰和凉月俩人这样“眉来眼去”十分郁闷,脑子里就想到了第一次在汴梁偷偷跟着凉月看到他俩人聊天时的场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闷却又没法子推开那障碍物。
“你们明着说是来向我道谢,自己却在这里聊得畅快,实在是……实在是……”诀曦实在了半天,也没实在出个什么东西来形容他们,于是郁闷地叹了口气。
阳辰带着笑走到凉月身旁,犹豫了半晌,将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手顿在凉月瘦弱的身体上方,最后还是将袍子给凉月披上了。
凉月和诀曦皆是一愣。
“小心别受凉了。”见着凉月有些错愕,他将那衣服又往上移了移,将她裹得更紧,“她以前也常常穿的单薄,第二天就会受凉。”
这个她,自然是楚清月。凉月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阳辰一直在等他的那位心上人,知道阳辰将自己当作别人,倒也没有多少其余的表情,自然也没有生气,她甚至觉得阳辰是可怜的,等了那么久结果自己的心上人最后却成了别人的妻子。
她小声地道了句谢。
可现如今,知道那件事情的不止是阳辰和凉月了,还有此时脸色十分不好的诀曦。
以前在凡界他还是祁棠时,就没少听到清月在他面前提起阳辰,甚至有一次在睡梦中,她惊醒过来,嘴里喊的却是阳辰的名字,因着那时他们并未产生什么情愫,也没有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发过誓言,她也没有替他挽发,所以他也没有多么多么在意。可现在诀曦却是在意的要命。
事情过了这么一万年之久,沧海桑田,生了不知多少变故,可阳辰轻轻松松就见到了凉月,他却费了这许久的气力都找不到,他看着阳辰亲手为她盖上那件外袍,只苦于凉月失了那段记忆,所以他这名义上的夫君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同别的男人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幸亏凉月没有想起来,他们确实是发过誓言,但是毕竟只相处了两个月,阳辰可是从小和她青梅竹马,连逛集市都不敢将她弄丢的男子啊。
他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度的神仙,所以索性将那不大度进行到底,趁着凉月错愕的那瞬间,他伸手解开自己那月白色的外袍,盖到凉月的身上,正好将阳辰那件衣服遮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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