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棠重新站在了这棵樟树下。

她的神色有些怔忡。

树是茂密的姿态。

层层枝桠间,细细碎碎的浅色的花就仿佛是星星的眼睛。

她记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那是关雨棠生前的记忆。

五六月份是最好的赏花时节。

虽然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期许的地方。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希望能拥有一些特别的东西。

她穿着一身淡白色的碎花裙来了这棵树下。

然后,遇见了他。

他穿着一件褐色的长衣,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松软。

“你在写什么呢?”十八岁的关雨棠问。

那时她高三。

这个人和那些赏花的人不同,其他人都在谈论着这些花是如何的好看。

只有这个人在拿着本子写着什么。

写写停停。

除了写这些花好看,这个人还能写什么呢?

“我在写这棵樟树的传说。”

他停了停笔,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人与他说话。

“什么传说?”

作为一个临京市土生土长的姑娘,她怎么没听过?

关雨棠内心默默吐槽。

“这棵樟树已经在临京市有了一百年的历史了。”

他停下了笔,似乎有些纠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性子有些内敛,不怎么擅长与人打交道。

“难不成是这棵树成精怪了,然后与人类有了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关雨棠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吃惊。

还真被她蒙对了?

关雨棠自己也有些惊讶。

“你是想写成书卖出去吗?”

“嗯,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作家。”

“那你这样写肯定卖不出去了。”关雨棠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为什么?”

他也没有生气,只抬头看向她。

当说到他很喜欢的话题时,他那双褐色的眸底就仿佛有阳光倾泻了下来一样。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关雨棠将这句动漫台词脱口而出。

“噗哈哈。”他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笑笑啊。关雨棠想。

“因为你的故事情节太俗套了,烂大街了,现在都没人看了。”

“这样啊。”他点点头,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我改改就好了。”

“其实,我想写爱情故事,主要是想为这棵樟树写一个传说。”

“樟树与结缘,这大概是最好的题材了吧。”

他抬头望向这棵樟树。

淡色的花瓣徐徐落在了他的本子上,仿佛是一声叹息。

“只要它有了一个结缘的故事,游客们就会不断地来这棵树下许愿。”

“这样的话,这棵樟树将不再孤独。”

“即使要碧潭大桥要施工,这棵樟树也会被保留下来吧。”

这个人,是想要保护这棵树么?

可人从生下来开始,不都是为了自己考虑的么?

就像是她从小患了哮喘,被父母与亲戚推来推去。

谁都不要她。谁也不想照顾了一个累赘。

可这个人,为什么不一样?

他的笑容里,有一些和她之前见过的人完全不同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关雨棠问。

记忆里,他笑着回答了她。

可现在的关雨棠却只能看到他的唇形,听不见他的声音。

是这样啊。

是她自己,忘记了他的名字。

后来,在大学里。

关雨棠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也在临京大学。

多次的巧合。

大二时,他与她交往了。

他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他笑着说:“那棵樟树下,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那里吧。”

“是啊,你当时还说要写一个结缘的故事呢。还在写吗?”

“一直都在写呢,而且还是现实版。”他打趣着说。

关雨棠猜到了什么,她的耳根有些泛红。

“我们是在那棵樟树下结缘的,那棵樟树能够结缘,说不定是真的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她实在是没有找到地方反驳。

让她傲娇的空间也没有了。关雨棠再次吐槽。

大学毕业后。

他说:“我们去领个结婚证吧。”

关雨棠心里有些失落。

他虽然知道她有哮喘,但没有见过她发病的样子。

关雨棠有些担心他会嫌弃自己。

她不敢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他心里的一个想法。

于是,关雨棠拒绝了他。

可后来的一个阴天。

关雨棠的包被一个抢匪抢走了。

那个包里有一张关雨棠偷偷拍下来的照片。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写字的专注模样。

她拼了命地去追。

哮喘却犯了。

她躺在地上痉挛,指甲因为缺氧变成了紫色。

她恐怖的姿态令所有的路人都绕开了她。

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帮助她。

她连憎恶这些冷漠的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时,他撑着一把伞蹲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与担忧。

那是关雨棠最希望见到的。

他俯下身,轻轻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样的动作是临时稳住哮喘病的最适当方法。

让她尽量不要吸入冷空气。

“我已经向医生学习了那些应对哮喘的方法。雨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关雨棠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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