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果然不出沈默所料。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升他为从四品城卫副军参领。
学宫
夫子今天给他们一个题目:立世。按照此题每人写一篇论述,夫子一一看过之后发给诸人,每篇论述旁都有夫子的批注,然而到了苏黎曦这里,上面除了她自己清秀的簪花小楷外并没有夫子的红色标注,这是为什么?抬头,发现夫子正在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姑娘。”果然,夫子把她叫了起来,“你文章写得甚佳,就连老夫也跳不出半分错处,这是这一句‘君子立世,皆悉于忠’,你文中并未解释,此为何意?”
冷不防地被叫起来,苏黎曦从容不迫道:“圣人讲五德:忠,义,理,智,信。忠位于其首,乃人立世之本。与人交往,对君,对臣,对夫,对妻,对友,对子皆要忠心。只有对人忠诚才能讲义,明理,通智,守信。对事,只有忠其首末,才能圆融贯通。所以‘君子立世,皆悉于忠”。她这样认真的神态配上那绝美的脸蛋,自信张扬的侃侃而谈,众人都沉浸在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当中,虽然被她神态吸引,但都听的很认真。
夫子听了她的话,摸着胡子在思考。第一个提出异议的是户部侍郎的长孙景连允,“这忠字用在‘君,夫,友’上最为恰当,用在‘妻’上勉强说得过去,夫妻情谊可如忠贞之鸟,比翼双飞,不离不弃,可若用在‘臣,子’上还是不妥的,臣和子向来只是服从,何故要让君,父对其忠?“
他这一说,又把视线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其他人没有反驳,显然有和他一样的疑惑。苏黎曦还是保持着之前那样自信的微笑,不慌不忙道:“公子所说的‘忠’是‘小忠’,而我所说的‘忠’是可以存在于任何人之间的‘大忠’。”
“何为‘大忠’?”这回问话的是夫子。
“狭义上的‘忠’是下对上的一种绝对的服从,而广义上的‘忠’是人与人之间对彼此感情的一种认可,没有尊卑的意义,只是单纯的敬爱。”苏黎曦停顿一下,转向刚才对他提出异议的景连允,“还有,公子所说的夫妻之间的忠贞我想要补充一下,不离不弃确是忠贞,但又为何等忠贞?若是生活优渥又无外力压迫人人都可,若是饥寒交迫时又会如何?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它是何等的忠贞。”
“的确如此,但只有穷困潦倒时才能看出忠贞吗?”
“三殿下这就有些断章取义了”,苏黎曦笑道:“夫妻之艰难困苦道,在于荣华富贵之时共享天伦,在艰难困苦之际相濡以沫。穷困潦倒时容易看出夫妻之间是否忠贞,但未必就是生活优渥时不可以,天命人为,公道自在人心。”听了她的话,百里珞泱点点头。
“夫妻一辈子那么长,不可能事事如意,肯定要有一些不愉快,甚至背叛,那又该如何解释?”是楼彩儿,庆林伯的嫡女,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们两个还没有说过话。
“夫妻相处自然会免不了生出错误,但要看它到底有多严重,小到妻子打碎了丈夫一只心爱的茶盏,物毕竟是物,可以弥补,丈夫再心疼也会随着岁月的流淌而逐渐的淡化,不会真正记挂在心上。大到...”苏黎曦说到这时,眼底浮现淡淡寒芒,双手在众人看不见的位置紧握成拳,是她良好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体内不断想要用处的恨意。
“大到什么?”看她不继续说了,段祁毅问道,他刚刚还听的很有兴致来着。
“大到丈夫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杀妻戮子,背弃道义,罔顾人伦!...”她的声音很冰冷,周围人听的不由得一震,总感觉她说的那么真,令人胆寒。
“这样的人,生而为人...枉为人!”她语气带了些许狠厉,但有的人就是感受不到。
“可是,若他后悔了,想要弥补,又该怎么办呢?”曲婧柔悄声打断。
“大错已铸,悔意...晚矣...”但迟早都是要还的!她在心里补上这一句。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说完之后径直坐下,只留旁边呆愣的众人,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苏黎曦刚刚的气场变了,有些古怪,但又感觉不出是为什么。这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今天听到了一番完全震撼的高谈阔论,思想之新奇有力足以让他们琢磨好久的了。
夫子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笑意,有多久他都没这么高兴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他中进士的时候。
苏黎曦在说,他就随手在一旁记着,把苏黎曦的口述和之前她写得那篇论述糅杂到一起,思想之精华,绝对是一篇不亚于南襄大才子许晋的《七段诗》,没想到在这风烛残年之际还能有这样的一个弟子,人生足矣!
学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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