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整夜又做了相同的梦。睁眼,天还是灰蒙蒙的。
手下的触感很清晰,雪下了一夜,早积了厚厚一层。密林深处的空气与外界稍有不同,夹带着一丝淡淡的泥土味。
这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二十次。
对着一片寂静发了一会儿呆,景年慢慢起身,顺着那条烂熟于心的路慢慢向山下走。
这里是断情山,她所住的地方位于这座千年雪山的山脚处,此处的村民环山而居,几百年来未曾迁移。对于这座山的各种传言更是数不胜数,多到……如今,连她自己都不得不相信了。
从二十天前开始,每晚在村子里的房间睡下,醒来时总会发现自己身处离村子五公里远的断情山山腰上。那个连着做了将近一个月的梦里,她的视角很奇怪,远远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这荒凉的雪山上,什么也不做,像块石头一样。起初她不知对方是谁,连着好几次后,才猛然发现那人就是她自己。
她在梦里站了一晚,那个人便也注视了她一晚,直到清晨梦醒。
这座雪山,千年来从未有人登顶过,其中极低的温度使得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除了她自己。
这是景年自己的秘密,对于外人来说,仅这一个,已足够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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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子的地主府,天才刚蒙蒙亮,正是她平日早起的时辰。
她是孤儿,自幼被村里的地主收养,在府中不过是个负责琐事的下人,往常这个时间点,她都要到后院去将燃了一夜的灯烛熄了并收起来。
所以现在,远没有到会有人上访的时候。
景年看了一眼停在地主府正门口的马车,脸上并无多余表情,一瞥之后一手抬起遮了脸向后门绕去。
一早上相安无事,不过府里来了贵客倒是真,听说还是上京的官员,如此偏远的小村子迎来了这样一位佛爷实属大事,全府上上下下都沸腾了,端茶倒水备饭具不多说。景年平日负责做的事是不能见外人的,这回落得了个清闲,一个人坐在药房里捯饬药草。
从记事起,她便就是这地主府的下人。
可又好像与普通的下人不同。
因为她被勒令不许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容貌,即便迫不得已,也必须戴着面纱或帷帽。
不过这些要求其实有些多余,因为除了外出采药,她几乎从未被允许离开过后院,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里,住所也是在后院的库房边。
从小到大,景年见过的外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会有人主动与她搭话。
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被地主老爷带进府,并且身上从小就佩戴着一块来历不明的玉。
这一晃便是二十年。
只是这个带自己入府的人,景年这么多年来见过他的次数用五只手指便数的过来。
地主姓向,府里人都称他作向老爷。在景年的印象里,相比府中那些冷眼待她的下人,向老爷并非什么恶人,反倒是个谨慎又怯懦之人,可他从未对景年多言过任何有关自己身世的事,只是将她圈在府中,不闻不问。
地主府在村中有许多经营的生意,药铺便是其中之一。
断情山极寒的环境让山中生长了许多珍贵药材,地缘优势下,许多外地人甚至会不远千里专程到村中采买,向老爷抓住这一商机,靠权势逐渐垄断了村中的药材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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