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忍心叫阿烛日日夜夜在她身边伺候着,说来十三岁那年她赶走最后一个侍女之后,娘带着她到她面前,说是路边捡来的,没有名字,没有爹娘,一问三不知,可怜得很。
她那几天在书上看了句诗,“一寸丹心如见用,便为灰烬亦无辞”,她很是喜欢,便给这新婢女取了个名字“阿烛”,阿烛一开始也和前几个侍女一样日日要被教训,被说走路大声,被责备起得太晚,被责备墨磨得不好,各种各样,做事慢尤其要被说,但是罗子蕴再也没有提出要换侍女。
听她娘说,这姑娘当时是在路边乞讨,她给了些碎银,她便下跪说请求收留,干什么都可以,她娘本没有答应,她就抱着她大腿哭,说自己是家里人想要骗去妓院,她不想去,半夜从家里逃出来,现在没有出路,只求能做个下人,能活就行,她已经快三天没有吃饭,再没人收留只怕饿死街头。
罗子蕴一面觉得这姑娘走投无路,若自己将她赶出去,无依无靠,还是只有饿死,一面觉得她有时候确实比别的婢女来得聪明些,有胆子些,留下也挺好。
一个月前阿烛哭了的那次,她确实是希望她去嫁个好人家,也去当个小姐,不要伺候别人,那几天也确实在找邺城里的好人家,打算派人去说媒。但是阿烛这般不情愿,她也不好强求。
罗子蕴性子急,脾气大,但丝毫掩饰不了容易心软的事实,但她这人又及其要面子,不愿意叫人看出来。
宋璇真是改变了她许多,是宋璇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阿烛的感受。
几人才在桌上坐定,几人一低头就看见底下的客人全都走开了,原来一楼那些满满当当的客人都是些伙计,还有的是唱戏的,吃完饭都走到边上去,拿出板胡、笛子、唢呐,还有些认不出的乐器来。
忽然,楼下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砸东西,罗子蕴与罗镜贤都仔细看去,见一个白了胡子的老头在发脾气,手指着身前几个小伙计,命令道:
“你也去!随便哪个地方!给我找!客人来之前一定要找到!!”
“是!”
“是!”
“是!”
“鱼春寒!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的话都不听了!!!”那老头边骂边用右手指着门口,还用力跺着脚,边上几个伙计在安抚他,他们抬头看了看上边,似乎发现四楼有客人,眼中担忧更甚。
“小二,过来一下。”罗镜贤转身,招呼了一下小二,小二“哎”了一声,走过来,道:“客官要什么?菜可还要等等。”
“那位老先生在下面喊的‘鱼春寒’是什么人?”
“一个戏子罢了,喜欢他的人赠了些绰号,便得意忘形,不识眼色。”
罗镜贤道:“那今晚是不是就听不到了?”
小二道:“不会的,他肯定就是跟他师傅发发脾气,晚点肯定会来,公子小姐们今晚就竖起耳朵听好了。”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颇有唱戏人念白的感觉,叫人真想竖起了耳听一听下面唱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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