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刻,银雪成灰。

艳红宫装的宫女难掩喜色,带风长袖掀起寂静的衣角,露出这偌大殿堂里难得一见的繁华喧嚣,花灯入流水,火树化繁星,恭礼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恭礼殿是国礼殿,规制宏伟,飞檐成双,高低错落的前后两殿阔三百五十米,进深九十六米,

中殿之广更甚于此,两侧回廊婉转,中间高台如莲,极尽奢华之能事,更可一举宴请四千余人,尚有绰余!

戌时前,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莫无声已领百十太监入场,于礼部官员监督之下,携福如意、寿盆景、岁插屏、年织锦将大殿精心布置。按规格品制点明桌椅、碗筷、茶品、酒器,命内侍监一一记于万寿典仪薄之上。

戌时初,御膳房领前菜各十品摆满红桌,冷热菜、汤、鲜不一而足,瓜果、蜜饯果先四品,品,点心、糕、饼等面食先六品呈于长桌,食香遍布恭礼殿。

戌时一刻至,百官更换朝服,依礼制检验入殿,静立座前,命妇随后。

御座之旁为薛贵妃之位,其下首阶列有皇子公主四位,二王爷明重、三王爷明锋决、太子明振、公主宣明次第站定。

而一品大员之席正于御座次阶左下第一尊,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明锋决面色如常,明振却是难掩怒气,百官未敢抬头,交头接耳间亦有震惊之色传出。礼部官员更是愤愤难平,一腔胸臆渐止不住。

“戌时一刻准陛下便要入位,此时沈云睿却扔不见踪影,何等嚣张!”

“臣等殚精竭虑,尚不敢如此放肆,沈云睿如此猖狂,就不怕刚极沈折?”

“哼,他手握军权,当然有恃无恐,但你且等着,陛下也只是暂时忍着他罢了……”

“你是说……”

“你我同侪多年,难懂竟不明白我的意思?少年意气,最是不得长久。”

功高震主者、臣大欺主者,皆只有一个结局。

底下如何议论纷纷,朝臣如何侧目而视,沈云睿却都不以为意,他自暖阁告退之后,便径自前往御膳房,小黄门今日跑断了腿,沈云睿叫他等在原地,自己打道。

同御膳房布菜宫女错身而过,沈云睿站在院门口,无视一众惊异的目光,抱手斜靠着,薄唇微扬,手上拿着一个包袱,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

夜朝玖净手之后,正从偏门出来,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笑容。

“你来接我?”夜朝玖不好意思地扫视一眼四周,抿唇一笑,拉着沈云睿的手离开御膳房的小门。

没走两步,沈云睿将包袱往她怀里一塞,反拉着她的手拐了两个弯。皇宫大内,红墙绿瓦,石缸莲瓮遍布,角门甬道四通八达,沈云睿七挪八拐,最后竟然趁着无人翻了个强,竟从后方敲了小黄门的肩膀。

小黄门冷冷地看着他,“将军您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沈云睿不答反问,“这附近可有空置的院落,我想带娘子去更衣。”

小黄门连连点头,忙想了近处的院落带人前去,路上还在苦想。皇宫里的小黄门平常大多是负责传话和带路,可说是对皇宫道路最为熟悉的了,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沈将军是怎么到自己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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