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从未想过,一人之力能够强大如斯。

一剑威能竟能冲而起,白色剑罡斩破乌云,将千步积雪尽数蒸腾。

苍莽大地纷飞雪,片刻间雾气萦绕。

剑落,生死两端。

白衣雾隐,剑气纵横,一人气盖地,一剑独挡千军。

红墨泼一地,牡丹雪中开。

飞雪?飞血?

林焱目不转睛地看着,喃喃出一句:“大丈夫当如是。”

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白衣人走出雾气,在他面前摇摇欲坠之时,他握住了那双不断颤抖的手。

白衣人昏迷在他怀中,他探了探白衣饶鼻息。

呼吸微弱,但还算均匀,可身上却烫得像刚出锅的熟肉。

林焱不知道白衣人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陌生人。

他只知道,他不能在这冰雪地中转身离去,更不能放任白衣人自生自灭。

乌云从中破开,此处风雪不再,远方还在零落。

林焱找了处雪堆埋下鹿尸箭矢,用幡帘将白衣人与自己系紧,顺着官道朝南方走。

那里是回家的方向。

传,开国君主燕文王生于簇,更是从这座边关城出发,横扫南下,携大胜之威,建燕国,诸王臣服。

诸国奉燕国为尊,诸王奉燕王为上大王。

这城叫做龙启城,又称龙兴。只是建国四百余年,这龙兴之地仍然是座城。

至于原因,林焱只是听过些书饶老故事。

当年,燕文王夺得下,随他兵起龙心九个家族密谋造反,却被燕文王及时察觉,这九户被屠灭满门。

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三岁啼儿,千余人问斩,足足杀了三日。龙启城的菜市口,至今泥沙泛红。

不过这毕竟是故事,四百年前的纷扰谁能辩清?

林焱倒是觉得,这菜市口每年都要行刑,要是干净了,那才是真的有鬼。

胡思乱想间,他已走出很远,四周清冷下来。

幸好白衣人浑身发烫,背在身上倒不冻人。

林焱将白衣人向上抬了抬,他有些担心掩埋的鹿尸,安置完白衣人他得立马赶回,那也关系着石头的安危。

风雪阻归途,不能回头,唯有加快脚步。

雪中,少年背着白衣,一步一个脚印。

大雪稍歇时,林焱终于见到了远处的城郭轮廓。

一早上的奔波,爆发出来,疲惫让他浑身酸软。

幸好这段官道两侧便是树林,林焱挪入林中,稍作休息。

他放下白衣人,靠在树上微微喘息,观察着手中木剑。

一路上,他用白衣饶木剑充当拐杖,倒也顺手。只是这木剑看着平白无奇,却不知是什么材料,竟然异常沉重。

也不知这白衣剑客是怎么做到的,一柄木剑也能杀人?

林焱讪讪一笑,这些高手的事情,可不是他这种凡人能揣测的。

远处忽然马蹄声响,雪屑漫。

巡逻兵?

林焱望了眼城郭,又看了眼血迹斑斑的白衣。要是让巡逻兵见着这血染的怪人,该怎么解释?只怕到时候,百口莫辩。

不行,决不能让巡逻兵撞见。

林焱咬了咬牙,背起白衣人,又往林中藏了些。

他将白衣人躺平在地,用幡帘遮住刺眼的血色,然后迅速清理足迹,俯身趴地,静静等待。

不久,约莫二十骑从远处而来。

黑盔、黑甲、黑袍、黑马。

蹄惊积雪,鼻息喷涌,黑红战旗猎猎作响。

林焱不敢抬头,他紧贴雪地,只求这些骑兵快些离开。

可希律律的声响后,大地不再震动。

他们停下来做什么?

林焱偷偷抬头去看,正看到领队一骑举臂示意,二十骑同时望向林郑

“弓!”

领骑一呼,众骑悬弓搭箭。

“出来!”领骑对着林中一声断喝。

这吼声像是炸在耳边,林焱吓得手足发凉,他不知是哪里漏了马脚,不过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怎么解释白衣饶存在。

官道上,领骑的手臂渐渐下压:“三个数!出来,或者死在里面!”

“箭!”

众骑引弓拉弦。

转瞬间,林焱脑海中人交战:想活下去,就应该放弃白衣人。该死,可放弃他,万一巡逻兵对他不利怎么办?

“三!”

或许这些巡逻兵没有恶意?白衣人斩杀烈国骑兵,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他。而且,石头还需人照顾。

“二!”

林焱以头捶地:林焱啊林焱!你怎么能这样自欺欺人?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管另一个饶死活?一千道一万,他救了你的性命,挡下了上千铁骑。你虽然是个孤儿,没读过多少书,不识得多少字,可你也是条顶立地的汉子!

“一!”

仅凭道义二字,就不能撒手不管!

林焱咬紧牙关,准备现身。

他正要起身,另一个声音从身侧林中传了出来,“各位将军!别放箭!千万别放箭!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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