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愿去看。
柳凤泊在他耳边嘲笑,“你明白,他们可能也有家人,他们可能也有朋友,你良心不安,你彻夜难眠,可最后你还是痛下杀手!”
“看呐!”眼皮被柳凤泊撑开,“他们今日来找你索命!”
金甲冲至面前,黑瘦剑客一马当先。
巨剑钉入身躯,林焱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身子便被巨力撞飞。
身后是坚实的墙面。
墙?
为何会有墙?
面前一道闪光,照亮厅堂,桌椅分成两拨,泾渭分明。
野珍馆!
林焱回过神来,他竟然回了野珍馆。
再一雷闪,竹杖老翁突现身前。
鬼目!
林焱想要后退,可身后便是墙面,他无处可逃。
老翁靠了过来,他咽喉还在流血,嘴角溢着血沫,猛然抓住林焱衣领,“你为何要去?你为何要和他一起去?难道你不明白?”
“一边是大义,一边是情!剑入王城,白袍与你逍遥自在,快活痛快!可百姓怎么办?下苍生怎么办?”
“你以为你手中只有几条人命?不!你背弃了百万边民!你身上背负的罪孽,此生此世洗涮不净!”
鬼目攥住林焱衣领,用尽全力,朝墙壁撞去。
林焱闭上双眼,只觉得旋地转!
然后便是寒冷,彻骨的冰霜,让人从骨髓开始打颤。
有什么落在鼻尖。
林焱睁开双眼,那是雪。
他倒在雪地中,寒风呼啸,飞雪飘飘。
这里是龙兴,生他养他的地方。
林焱坐起身来,抱着脑袋,跪在雪郑
他知道接下来谁会出现,他知道他欠他太多,他知道……
“林子。”熟悉而怀念的声音。
林焱,泪流满面,“虎哥。”
李虎就在面前,穿着他的破袄,摸着他的断指,仿佛时间没走,仿佛他就在眼前。
林焱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他中了迷阵,但他多么不想醒来,只想停留在此刻,只要多看虎哥几眼。
李虎将黄布铺在他面前,“林子你看!一百万两黄金啊!我们只需要轻轻一刀……”
林焱看着李虎,任由泪流。
李虎为他抹去眼泪,“林子,你哭什么?可是有人欺负你?”
“谁欺负你,告诉哥!哥替你出头!”
泪流难止,林焱哭得撕心裂肺。
李虎一脸茫然,“林子!你到底怎么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语气渐渐变冷,“我已经死了。”
狂风卷!大雪纷飞!
李虎的声音,若隐若现,“你为什么要让我死呢?为什么要救他呢?救了他,他最后还不是要去送死?为什么你选了他,一个初见一面之人,却没有选我?”
“为什么?”
为什么?
冲剑气,风雪蒸腾而起。
雾气萦绕中,脸色煞白的白袍缓缓走来,身形摇摇欲坠,他向林焱伸出手掌。
时光,定格在此刻。
白袍欲落未落。
林焱跪蒸腾雾中,扪心自问。
经历这一切,累吗?
经历这一切,痛吗?
经历这一切,悔吗?
如果一切从头再来,他是否还会接住柳凤泊的手掌?
他是否还会为自己选择这条,荆棘之路?
会吗?
千磨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拿起剑,刺入白袍咽喉,一切都将重来。”
不会有厮杀,不会有分离,不会有痛苦!
林焱握住千磨,缓缓站起身来,剑尖对准白袍脖颈。
现实中,林焱握住千磨,剑尖最准自己喉咙。
花袍与吕烽站他身边,吕烽就要出手制止,花袍将他拦下,“还不到时候。”
“还要到什么时候?”吕烽眉头紧皱,“这子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居然迷阵如此凶险。”
花袍喝了口酒,“心中执念越大,迷阵之威越大。”
迷境中,林焱深深叹了口气,“如果能够重来,我们便会重新选择?走不一样的路?那么我,还是我吗?如果所谓道义,只是简单的黑白选择,那么人性为何如此难测?道义是否,过于卑微?”
“我就是我。即便行路艰难,即便面前混沌,即便前路未知,即便我知道!未来将会是一生苦难!可,我依旧是我。”
“老爷子的话,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林焱放下千磨利剑,“万物生为掠取。人,披着仁义道德,终究还是野兽。孩童长大人兽相杀啃草果腹植被生长。都是理循环,无关对错,却是罪孽。”
“世人皆是有罪,皆是与生俱来,荡涤不净。活着,就要学会背负。”
“夕阳西下,目不能阖罪恶滔,行不能停。”
“我愿背负过往,一直走下去,直至消亡。”
林焱,握住白袍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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