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惊醒,迅速掀开帐帘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同时一只手伸入枕头下方,利落地将三枚缝衣针夹在指缝中。

摔进来的是名男子,穿着一身藏蓝冬袍,上面带着血痕,此刻就坐在地上,十分狼狈。

听见白鹤染的声音,他将头偏了过来,长发遮了一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眸。

白鹤染一愣,“是你?”刚摸出来的针又塞了回去,穿好鞋子走上前,蹲下身去查看来人,只一眼便皱了眉,“怎么又中毒了?”

君慕凛也很无奈,“是啊,又中毒了。不过你好像对别人中毒特别敏感?”

白鹤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对别人三更半夜闯进我的屋子,也特别敏感。说,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君慕凛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在地上坐得又舒服了点,“我想知道的事,自然就会想办法打听。没想到那个在深山老林的温泉水里轻薄了我的女登徒子,竟是堂堂文国公府的嫡小姐。”

她冷哼,“什么狗屁嫡小姐,当我稀罕呢?”说完伸手去拉他,“起来,我给你解毒。”

君慕凛站起身,晃了几步才摔坐在椅子里,他不解地问白鹤染:“上来就解毒?都不问问我为何又中毒了?”

她淡淡开口:“有什么可问的,无外乎就是敌人比你跑得快,敌人比你功夫好。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就是了。”

说话间,刚好对上他仰面而来的那双紫眸,一颗心便在这一望间,不受控制地砰砰疾跳了两下……

君慕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警惕心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吗?万一我是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你这样的秘密,对你来说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咬指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忽然就想到前世认识过的一个渣男。那人花言巧语哄骗她多年,却只是为了利用她的血。

她一生都生活在白家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所有人都精于算计,每一分钟都是你死我活,冷不丁出现一个看似阳光和煦愿意逗她一笑的少年,竟以为他是真心的。

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医脉的凤羽珩提醒她,莫要轻易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付以真心,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她这才冷静下来。

而这一冷静,便是与那人拉远了距离。那人见实难得手,恼羞成怒之下将她的事情散布出去,给她自己以及整个毒脉白家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也正是那次之后,她再不愿接触外人,再没有认识过一个新的朋友,完完全全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

却不想,重活一世,遇上了面前这位,她用了三十多年成长培养起来的警觉,居然再度归零,实在可笑。

可是……她看着他,脑子里匆匆闪过两人的初遇,继而摇头,“能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让我先走的人,不会别有用心。即使真的有,也不过多一个敌人罢了。虱子多了不怕咬,我就当多对付一个,没有什么。”

说完,再不犹豫,一下将手指咬破塞到他嘴里。

“喝两口,毒能解,但是因中毒而错乱的经脉,就得靠外力辅助治疗。回去找个大夫用针灸给你调调,很快就能好。至于方法,只要你找的不是庸医,就都会。”

“那你会么?”他唇上还沾着她的血,不太舍得擦干净,就这么挂着,生生将一个大男人显得妖媚了几分。

“我自然是会的,但是刚回白家,手边连工具都没有,如何帮得了你?”她抓起一块帕子,想替他擦擦唇上的血迹,被对方躲了。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弄来。”他岔开话题,故意无视她瞪过来的不善目光,然后再道:“你放心,这不算还你的人情,人情还欠着,这个算白送的。”

白鹤染动了心,“真的?”

“真的。”

“那……”她想了想,道:“你能不能帮我用纯金打制九九八十一枚针灸针?其中两寸长度的四十九枚,三寸长的二十一枚,再做五枚五寸长的,其余都是一寸长。看过平常大夫用的那种银针么?就照着那样,用金子打。”

君慕凛失笑,“你真不是敲诈我?还没听说过用金针针灸。”

“那你现在就听说了。”

“行。”他爽快应下,“做好这后我给你送来。”说罢,起身就要走。

白鹤染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这会儿见人要走,心底忽就起了阵阵失落。

不料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然后转头问她:“对了,想起个事情。听闻皇上为你和十皇子赐婚,被你拒了?”

她“恩”了一声。

他不放弃追问,“为何要拒?”

随后听到她淡淡地回答:“对男人和婚事都没有任何兴趣。”

“恩?”君慕凛都气笑了,“你要说对婚事没兴趣我还信,可你说什么?对男人也没兴趣?那当初在温泉里,是谁瞅着我垂涎三尺来着?还有刚刚,是谁盯着我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愣了老半天来着?白鹤染,做人要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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