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就求饶了,我还以为你腰板儿有多硬呢。怎么,还敢不敢跟外头宾客说霍三打人了?”

“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不敢强行去大夫人房里拿东西了?”

千依泣不成声:“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白鹿歌这才抬眼看着围在霍麓展身边的几个侍从,眼里凶光毕露。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少将军我不客气!你们就是一起上,我也能打得你们三天……十天下不了床!”

众人一见白鹿歌这副凶狠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年不及笄的少女。一个个只觉胆寒,赶紧扭身忙不迭地跑走了。

白鹿歌起身往千依的屁股踹了一脚,唾了声“滚”。遂才满意地拍了拍手,重新拿出折扇在胸前优雅地送风。

“看见了吧霍三,你再聪明有什么用啊?对付这种人,就应该用铁拳武力让他们屈服。人不要脸则无敌啊,你要总是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霍麓展并非不知这个道理,也并非制服不了那几个手无寸铁的下人。只是他自幼接受的教导,就是以理服人。而适才的情况,若他真的下了狠手,赵夫人又岂能罢休?

霍明宗身为家主,每日繁忙奔波于家族事务和朝堂政务。这偌大个霍府的事务如今都是赵夫人在打理,既便过了今日,来日还不知会如何。

一想到这一点,霍麓展心里就愈发痛恨如今这个家。痛恨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弟弟,保护不了母亲的遗物。而白鹿歌这番看似威风的协助,也不过是给了赵夫人日后更多滋事的理由罢了。

霍麓展并未言语,拉了霍思疆就要进屋去。白鹿歌见状便不乐意了:“诶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围,你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多谢。”

白鹿歌给气笑了:“你这么敷衍给谁看啊?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一句谢谢?我是看你没了娘亲,又没个交心的朋友,可怜巴巴的。想帮你,想跟你交个朋友。你这,你这什么态度嘛!”

“这是我霍家的事,无需你管。”

“你……!”

白鹿歌气得是七窍生烟,三两步上前去拦住霍麓展的去路。

“好吧霍三,既然你这么说了,就算姐姐我今日是多管闲事。但我奉劝你一句,对那些个不要脸不讲理的人,你也无需跟他们讲理。我白鹿歌自认没你聪明,也没你读的书那么多。但我自幼就知道一个道理……

这世上无人能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无论你有多惨,也总会有人想着要往你头上补两脚。你若不自己反抗,踩在他们头顶,你就只有任人宰割。你娘过世,姐姐如今又嫁了人,我猜也猜得到赵夫人会如何对你们。你若是还想跟她讲道理,你就等着做俎上肉吧!”

这一番话,可谓是白鹿歌的肺腑之言。

毕竟她与霍麓展这样在优渥的环境和教育下长大的大家子弟不同。她刚记事,家门就遭遇了巨大的变故。前一日她还在娘亲的怀里撒娇讨巧,第二日官兵就破门而入,一家人锒铛入狱。

那时的白鹿歌,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她虽害怕,但在潮湿阴冷的牢狱里,娘亲依旧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别怕,娘亲在,不会有事的”。

可事实是,事情越来越糟糕。爹娘虽带她离狱,但不知为何他们却忽然说要举家远迁。一路还有许多铁甲士兵跟随押送,他们严肃的脸叫白鹿歌感到害怕。一路越来越冷,越来越饿越来越累,白鹿歌恐惧极了,吵闹着想要回家。

但她一哭,那些铁甲士兵就会用鞭子抽打爹娘,宗伯宗叔。于是她只能忍了哭泣,连情绪的宣泄亦成了过错。而后来,她又一再目睹族中的老人被冻死,饿死。堂姐和小姑夜夜被那些铁甲士兵当作泄欲之物,最终不堪受辱选择自尽。

而当爹娘最终再也支撑不住,撒手人寰时,白鹿歌已是一丝痛心都感觉不到了。

她过早地直面了这世上最为悲惨又最为肮脏的一面,尽管她无法理解,但麻木和绝望已填满了她稚嫩的内心。而那几个铁甲士兵为了省事,索性将她卖去了一家青楼。

成交价甚至只有区区十两银子。

青楼的老鸨和侍从嫌她什么都不会,面黄肌瘦的不好看。寒冬腊月也不给她一件厚衣裳,日夜对她百般打骂。白鹿歌缩着瘦小的身子躲在墙角,就像一只恐惧懵懂的小兽,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她只觉得想死,觉得不甘心。但也正在此时,她终于意识到,无论她已经承受了多大的悲痛,经历了如何的绝望。都不会有人跟她一样伤心,也不会有人对她抱有一丝同情。她幡然醒悟,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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