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然吸了吸鼻子:“好,好。我都听你的。是我错了,才这样连累到你。乘云,你还俗吧,我们离开千渡寺,离开千杀阁,去塞外,去尤夷的千里草原好不好?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再不问这世上的纷扰,好不好?”

乘云张了张嘴,一个“好”字悬在齿间,但踌躇良久却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他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他此生从未脱离过空门,也不知道所谓情爱究竟是何物。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对白若然到底是不是真有爱慕的感觉。

还是说只是亏欠,只是习惯。

若他不如白若然期望的那般,岂不是让她一腔情意空付?如今七言已死,她也武功尽废,大可离开此处,去追求她的平淡生活。找到一个真正疼爱她的男人,柴米油盐共此一生。

“乘云?”白若然轻唤一声,叫乘云不得不回过神来。

良久,乘云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若然,我今日所做并非如你所想。于我,这只是偿还我心中歉意。我对你从无半分情意,我也不会踏入红尘。你不必再存他念了。如今诸事已定,你还是下山去吧,两不相见于你也是好事。”

白若然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拉着乘云的手还欲再说些什么。但乘云却已面露疲色,缓缓闭眼转过了头去。

如此,便是不可回寰的决绝。白若然只好黯然拭泪,起身独自退了出去。

本以为今日便是永别。但未曾想,白若然却还是没有离开元江。她一如既往常来千渡寺叩拜敬香,甚至远比往日更为虔诚。但她却是再不长留寺中,也与众僧人渐渐疏远了。

最为疏远的,便是她再也不唤乘云的名讳,而是唤他“大师”。

乘云本当白若然已然放下了执念,听他劝告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虽心里颇为失落,但乘云却是发自内心的为白若然感到高兴。

直到某一日深夜,她浑身浴血地从密道中跑了出来。她如修罗地狱中跑出的恶鬼一般,眼里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她一把拉起乘云,将他拽到禁书阁下的照日房中。

“乘云,你看!我叫他们全家陪葬,让他们不得好死,在这儿给我们的儿子赎罪了。你看,这是木浦,这是他的堂弟。就是那个逼你自断一臂的男人。我替你报仇了,我替你报仇了!”

乘云心底发凉,上前两步只见是几具尸首竟然被摆放跪伏在七言的尸体旁。他厌倦杀戮,痛恨鲜血腥味。此时看到这场面,险些叫他呕吐出来。

这便是一年前木家灭门之时。乘云并不知其中内情,只知白若然心里从未放下过丧子的悲痛,甚至不惜使用毒王蛊,放弃此生再生育儿女的机会,也要让木家的人给七言陪葬。

而他的补偿,亏欠,则如大雾弥漫的河面。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抵达解脱的彼岸。白若然已踏上不可回头的不归路,于乘云而言,他早已预见所有的事都会有被翻到天光下的一天。

而前不久,霍麓展和白鹿歌一同前来千渡寺时,乘云便隐隐察觉这天不远了。时至今日,他也算是释然。

乘云细细述完这一切的经过之后,面上竟浮起了一丝笑意。众僧人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从这事实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白鹿歌愣怔地张大了嘴,心底思索着七年前自己前来的那场典礼。她只记得自己曾经来过元江一次。那时湖心塔还不是伶人阁,而这佛寺又向来是她最不屑的地方,过了好几年,她竟是全然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乘云一次了。

听完这冗长的故事,众人皆是久久不言。而田邈邈心底却更是震撼万分,她心惊魂动,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

“不可能……我娘不可能做那些事的。大师所述,岂不是说我娘也是参与谋害白家的人之一?这绝不可能的,我娘生性善良,她不可能……”

白鹿歌道:“人心难测,她是你娘亲,你当然不觉得她会是坏人。何况她若真做了什么坏事,也不可能叫你知晓。你知道你为何会被抓到千杀阁么,就是因为我跟霍三前不久找她打听了当年的事,紧接着我们就查到千杀阁去了。如此,白若然自然会找她算账。只不过她早就看淡生死,故而这天下能让她再为在意的,就是你这个女儿了。”

田邈邈面色煞白,被这一打击冲得双目氤氲。

若真如此,那她的娘亲岂不是白鹿歌的杀亲仇人?而白鹿歌,竟还愿意在千杀阁对她出手相救。如此,要她如何面对白鹿歌,日后又当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据大师所说,你最初并不知道白若然的真正身份。也从未与聂家人有何接触?”霍麓展问道。

“正是。”

乘云不像是在说假话,霍麓展便不再多问,只微抿双唇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方丈听了这许多的话,已是面如菜色。

“乘云啊,你,你竟然……阿弥陀佛,师傅,弟子无能,没能看好乘云,才致使他铸下今日大错!罪过,罪过啊……”77电子书77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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