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撞了什么了?”
明夏疑惑地去看涂庆,见他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不过老大夫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试探的说:“没什么,就是……卫生间的门吧。半夜上厕所没看清,就……就撞上去了……”
话未说完,对面的两个人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明夏有些懵圈,不知这个回答哪里不对。
老大夫却凑过来在他肩膀的位置闻了闻,皱着眉头问他,“昨天晚上你都上哪儿去了?”
“就在店里,还有门口的人行道。”明夏隐约记得有什么人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便把昨晚的经历又细细讲了一遍。原以为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想到老大夫听了之后,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
“难怪了……”老大夫喃喃自语,翻出一瓶药水一包药棉递给涂庆,“帮他好好擦一擦。”
他转头嘱咐明夏,“别嫌麻烦,衣服都脱掉,重点是头发、脖子、后背……哪里都别落下。要是擦不干净,可就真惹来大麻烦了。这个情况我得赶紧去汇报一下。”说完他拿着自己的联络器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房门开合的瞬间,明夏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声音,有点儿像音乐会开场之前的那种嘈杂声。明夏想起半昏迷状态时听到有人说过,老城区被救出来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了。看来并不是他听错了。他只是有些好奇老城区哪里有这么宽敞的地方。
涂庆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来吧,我看大夫不是跟你说笑的。你这一身的味儿,搞不好真是摊上什么大事情了。”
明夏有些迟疑,“就在这里?”
涂庆翻白眼,“难道还去外面?”
明夏也没办法,只好拖着半残的身体费劲地脱衣服。
“裤子也脱了,别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涂庆一脸坏笑的起哄,“再说药水还往下滴呢,你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裤子呀。”
明夏只得把长裤也脱了。不过一门之隔毕竟还有外人,内裤他是怎么也不会脱的了。
“开始了啊,”涂庆把他按在椅子上,棉花蘸着药水从他的头发开始擦,“疼就忍着点儿啊。命要紧。”
药水接触皮肤的感觉不是疼,而是一种奇异的灼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上烧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发出烧开水时咕嘟咕嘟冒水泡的声音。他自己闭着眼睛什么也没看见,涂庆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因为棉花在碰到明夏的额头的一瞬间,由洁净的白色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而那种若有若无的、混在鸟群出没的空气里毫不明显的腥味儿,也在接触到药液的时候猛然间变得浓烈了起来。
明夏被熏得直皱眉,“有没有搞错啊,我怎么觉得更臭了!”
房门猛然推开,老大夫急急火火地冲了进来,一眼看见涂庆手里的药棉,脸色都变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对啊……”
话音未落,他身后又挤进来一个人,正要说话,一眼看见房间里半、裸的明夏,眼神呆滞了一下,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把房门阖上了。
“又有大批罗罗朝这边赶过来了,”他微微侧过身,礼貌的将视线偏离明夏的方向,“赵老说情况不对。”
老大夫从涂庆手里把变成绿色的棉花接过去,仔细闻了闻,一脸疑惑的自语,“没错啊。为什么会擦不掉?”
明夏有些尴尬地拽了拽自己的短裤,无奈这东西尺寸再大能遮住的面积也有限。他只好拼命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在病房里,他是在治病!
“这是什么东西?”明夏也有点儿被棉花的颜色吓到了。
“标记。”老大夫把棉花递到他面前,神情颇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我没搞错,你昨晚遇到的应该是一只被放出来探路的罗罗。它在你们的门口发现了食物:人类和仓鼠。于是,它在认定的食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返回老巢报信。”
明夏吓傻了,“这……这都是我招来的?!”
老大夫见他双眼圆整,表情实在有些可怜,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不是你的错。它们是从西山的方向过来的,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尧西区是它们迁徙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聚集的地区人类对它们来说,意味着大量的食物。”
“是啊,是啊,”涂庆也见缝插针的安慰吓傻的好友,“昨天是老城区例行巡检的日子,你没发现好多店铺都没关门吗?没有你它也会遇到其他人,其他动物。华新街上还养着一群流浪狗流浪猫呢。你只是运气比较差……”
明夏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想的是果然天黑以后就不该在华新街上游荡,这么有道理的话怎么没人早告诉他呢。他开始后悔不该忽视那一捆干艾草。
如果他早早洗掉身上的味道……
“别傻了。”站在门边的南江也随声附和,“尧西区是罗罗迁徙的必经之路。就算没有前哨留下标记,你以为它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会放过这么多食物吗?这种鸟也具有杀过的天性,在前进的路上,它们遇到的一切活物都会被杀死,哪怕这个数量远远超过它们的食量。所以,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追责,而是怎么把这个特殊的标记利用起来,摆脱眼下的困境。”
明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愧疚感是完全不必要的,因为他似乎……马上……就要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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