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一样,麻伦子与井上朋美两人先确定了清扫区域,再去宿舍。一路上,果然如绫月所说,见到每个上级生都需要鞠躬致意,幸而音校不算太大,教学楼离宿舍并不远。
在教学楼北侧,就是四层高的学员宿舍,宿舍楼坐北朝南,每一层都有十一间学员宿舍,另有一间本楼层的管理室。宿舍对称分布,中间有一部主楼梯,东西侧各有小楼梯,宿舍内部没有独立卫生间,只在东西两侧有集体的洗漱室,里面包括洗浴、如厕、洗衣服的功能。一楼与二楼的走廊栏杆上,可见零星挂着些被褥。
麻伦子在405室,从中间的主楼梯上去后右手边第二间宿舍,她先去管理员那儿领了钥匙物品,记下管理室的电话后,便转进了自己的宿舍。舍友八云美佳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人亲切地打过招呼,八云美佳也是高三毕业才考入宝冢,与麻伦子年岁相当,略小一个来月,充满了九州人特有的热情与干练。
两人的家乡虽同属九州,但长崎与大分还是有些距离,两人试着用家乡方言交流,发现差距还挺大,不约而同乐了起来。麻伦子跟她打听起艺名的讲究,八云美佳认为可随自己喜欢而定,或者听听父母建议,总之不要太怪异就好,另外尤其要注意不能和在团上级生重名。说完还递给麻伦子一张自己整理的名单,虽说不全,却也让麻伦子心理大致有了底数。
麻伦子也简单地开始收拾,宿舍非常简洁,从门口看去,是个高度对称的空间。每人一床一桌一椅一橱,共有的一张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普通电视,搭配着影碟机。收拾妥当,麻伦子去走廊给家人打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妈妈惠美子,麻伦子告诉她妹妹和叔叔已经坐飞机回去了,还将管理室的电话告诉妈妈,惠美子忙记在旁边。末了,麻伦子吞吞吐吐地问起父亲健太郎怎么样?惠美子压低声音说当然是很生气,不过似乎也只有接受了。麻伦子稍微放下些不安的心,最后请求妈妈帮她想个艺名,好听点儿就行!她是这样和妈妈要求的,惠美子满口应下。
挂了电话,麻伦子想起约了井上朋美去吃午饭,于是下到三楼去找她。
井上朋美在307室,下了楼后左手第二间。麻伦子敲开门,只有井上朋美在,正被套不上的被罩折腾得满头大汗,麻伦子接过她手上的被褥几下抖腾,在井上看来,就神奇地完成了她怎么也做不到的事情。
井上朋美如小狗般一脸崇拜地望着麻伦子,麻伦子又帮她迅速将房间打理一遍,井上看着团团转的麻伦子,心中打定主意今后就跟着她了!
两人坐下小歇片刻,麻伦子随口问她和谁一个宿舍,井上回答她是和音美樱,麻伦子一下子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她注意到自己总是被和音美樱盯着。
“那么,咱们趁中午出去买些必备的物品,再一起吃个饭吧!”麻伦子不想在这儿呆着了,拉着井上离开宿舍。
两人趁最后的机会,在外闲逛采购,随着正式开学,学校会进入准军事化的管理状态,不会再轻易允许学员外出。而且音校课程紧凑,一周要有六天不间断的学习,只剩周日一天可以自主安排。
两人边走边聊,聊了些这两日的所见所闻,畅想了将来走向舞台的情形,许是年龄还小,井上朋美非常爱笑,聊到必须马上取定的艺名时,井上只是说要等麻伦子先选完做参考,最后还开玩笑的说实在不行就翻字典。
两人一路说笑,一路购买,麻伦子注意到,在一款稍微昂贵的护肤品前,井上犹豫片刻后,还是缩回了手。麻伦子看得出来,井上朋美虽然年纪小,花钱却也十分谨慎。
两人聊起了各自的家庭,麻伦子先说自己还有一弟一妹,父亲十分反对自己来音校,幸亏有个支持自己的叔叔才能如愿来念音校。
井上朋美的神色跟着黯淡起来:“难怪只有咱俩没有父母去开家长说明会!”
“哦?”麻伦子等着井上说出她的难处。
“我们家有七个孩子,我还有四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井上开始介绍自己。“父母开了家市场,从小,他们就永远处在忙碌的状态中,不过,哥哥姐姐们都对我不错!”井上又浮出标致性的憨笑。
麻伦子想像得出,这样一大家子,吵吵闹闹却也欢欢笑笑。
“陆续的,哥哥姐姐们成家的成家,有学业的有了学业,但父母有一点要求,必须要为家里帮忙出力。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们都在为家里市场帮忙,我每周末也会去市场打工。”井上接着说。
麻伦子想像她家的市场得有多大。
井上突然咧嘴笑开:“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跳舞,看着舞台上娇小又柔美的舞者,真是向往啊!”她见麻伦子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知道麻伦子心中所想,有些难为情:“我知道我娇小是不太可能了,但我身体很软的!”
“噢!”麻伦子被看出想法,努力憋住笑意,等着井上往下说。
“到后来,通过学习芭蕾舞了解到了宝冢,初三毕业就报考了,爸爸说要是考上要离开家怎么办,他还等着我周末去市场帮忙,减轻家里的负担……”井上神色变得黯淡些。
麻伦子心里对比着井上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一时竟分不出谁更偏执。
“后来,后来……”井上脸上略带红晕,神情重又飞扬起来:“后来,隔壁的武田君答应爸爸周末替我去市场帮忙,爸爸才同意我来考宝冢,这不武田着急地赶回去了。”
“你这位武田君对你很不错啊!”麻伦子一副了然的神情。
井上憨笑着:“我们同岁,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很照顾我的。这次爸爸只给我了上音校的费用,我不敢再和他要零用钱,武田把他赚的钱给了我。”
麻伦子这才明白何以刚才井上这般谨慎,再想着自己的遭遇,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
“唉!”
真是一对难姐难妹。
“不过,我比你好过些,我可是有叔叔支持呢,所以,这个防晒霜就当送你的礼物吧!”麻伦子说着掏出刚才井上为之犹豫的东西,放到井上的购物袋中。
井上心中一股暖意,对麻伦子报以憨笑。
“走吧!再请你大吃一顿,纪念咱们来音校的第一天。”麻伦子受不了她的傻笑,笑着推开她,快走几步。
“好啊!!”身后传来井上兴奋的叫声:“麻伦子,你等等我啊!”
拒绝了井上再去宿舍坐一会儿的邀请,麻伦子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究竟要起什么样的艺名。
真矢美纪、高岭吹雪、星奈优里、花总真理……安寿……她想着比较熟悉的几个名字,心里一片茫然,看着手边因井上一句实在不行,就翻字典!而特意买的字典,仿佛在召唤她来翻阅,还是自己想一想吧!麻伦子翻了个身,不看字典。
正迷糊间,有人敲门。麻伦子起身打开门,是和音美樱。
“噢,那个,高濑……高濑同学,有什么事嘛?”麻伦子想不出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杵在门口,抓了抓一头乱发。
“千北,你的艺名取定了么?希望这周六下午的同期例会时,你能最终确定。”和音美樱办公事的口吻。
“什么?周六?可是绫月跟我说下周一告诉她就可以了。”麻伦子瞬间清醒了。
“不行啊,下周一的朝礼,大家还是希望能以统一的胸牌出现在上级生面前了。而且……而且现在就缺千北和井上的艺名了。”和音美樱一脸认真。
“什么?!这……”麻伦子想说不就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只剩她与井上没有取好艺名。这话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好……好吧,我会尽快取好的。”麻伦子一脸勉强。
和音美樱视线掠过她,向屋内扫去,麻伦子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拦在门口忘记让对方进屋,忙侧过身子说:“那个高濑,请进!”
“不必了!”和音美樱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称呼我和音就可以了。”
“噢,和……和音。那,再见了!”麻伦子着急要去想艺名。
“再见!”和音美樱不再做过多停留,转身走了。
想了一下午,艺名无果。
六点钟,井上跑到楼上来找麻伦子去食堂吃饭。麻伦子想着去食堂也许能和其他同期交流一下,井上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两人去了食堂,虽然里面人已经很多,但却很安静。
麻伦子注意了一下,吃饭的人们自动分出了本科生区与预科生区,相较而言,预科生们坐得分散吃得更快也更安静,本科生们往往是几人围坐在一起,偶尔还有轻微的交谈嬉笑声。两个区域分隔得非常明显,人们都尽量朝自己所属的部分靠拢,只是随着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势必要有人坐到那条分界线上。
麻伦子两人来得算是迟的,赶紧去排队取食。
领取完食物,回过头一看,能两人坐一块的,只有分界的那排餐椅了。在分界线上,两人不敢背对本科生,于是面向上级生们,背对自己的同期,小心翼翼地坐下开始吃饭,全程无交流。
刚吃了没几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麻伦子对面,麻伦子抬眼一看,是绪月远麻。
麻伦子赶紧停下动筷子的手,拉了把井上,两人规矩的坐好,一起点头致意:“绪月桑!”
绪月远麻微微一怔,扫了她俩一眼,只嗯了一声后,快速坐好后,准备动筷。
麻伦子见绪月远麻已然动筷,刚要拿起碗筷接着吃,本科生里一团围坐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又一个人跑去坐么?哎呀,真是可怜,还要和预科生们坐在一起,来这儿吧!这儿还有一个位置呢,虽然……嗯,虽然椅子不太好坐!哈哈……”说话的人,语气充满调侃,周围的人跟着起哄的笑起来。
绪月远麻咬咬牙关,一声未吱,只留给那个挑衅的人一个背影。
井上朋美低着头,不敢动弹,麻伦子偷偷抬眼,注意着绪月远麻的反应。
那个人似乎被绪月远麻的不理会惹恼,腾地站起来还要再说些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她:“谁说她是一个人坐,我来晚了点而已。”
说话间,一个跳跃的身影已经坐在绪月远麻身旁,埋怨她的口吻:“说好要等我汇报完一起吃饭,你怎么先跑了,这样对待同期,可是件不得不报告的事呢!”她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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