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由十二朵月令之花组成,制作得十分精巧,前额有一排密密的珍珠流苏。阿九脸上本就戴着面纱,流苏一遮,整张脸直如雾中花,水中月,仿佛被隔在了云端,越发清幽缥缈,遥不可及。

人们却越发疯狂,高呼着阿九的名字。

“阿九!”

“阿九!”

“阿九!”

群情高涨,到处是热烈的笑脸,清凉的晚风仿佛都变得灼热。

这是京中百姓一年一度的狂欢,即便他们当中有许多人一生也不会有闲钱上一趟乐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今晚的快乐。

元墨叫得比谁都大声,笑得比谁都开心。

“红馆终于再出花魁了。”叶守川声音里有一丝感慨,“阿墨,你做到了。”

是啊,当年红姑捡到她,把她从阎王手里夺出来,前后有大半年的时间一直照料她。也正是在这段时间,红馆人气大跌,一蹶不振。

她发誓要让红姑和大家过上好日子,发誓要让红馆重回昔日,再续那段被她的到来打断的辉煌。

“今年花的钱,我要十倍、百倍地赚回来,我要让我家的姑娘们天天穿好衣裳,吃好东西。

人群在沸腾,元墨的心也在沸腾,她的眸子晶莹灿烂,肌肤如玉,在夜色里仿佛自带一身光芒,双手握得紧紧的,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等着吧,红馆一定会成为京城最有名的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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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远远不是今晚的高潮。

花魁游街才是。

花车由八匹骏马拉着,青鸾车盖,四角飞檐,垂下七宝璎珞。

马车由四根花柱支起,每根花柱皆是鲜花缭绕,新鲜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车还未到跟前,花香已经扑鼻而来。

车前有十名小女孩子手提花篮,抛洒花瓣。马车在这花瓣铺成的道路上驶过,车后跟着进入复选的十名佳丽在前开道,个个身姿曼妙,还不停抛送秋波,把路人折腾得骨头都酥了。

饶是安排了人手在两旁护持,险险都拦不住热情的人们。

四壁凿空,原是为了大家能一睹花魁真面目。但是本届花魁特立独行,不仅带着面纱,四壁还拉上了轻纱。

花车驶过的时候,纱帘飘飞,轻盈如梦,而帘后的美人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思慕成狂。

遵照旧例,花车要在内城绕上一圈,让整个京师的百姓都目睹花魁的光辉。

路线年年一致,沿路挤满了百姓,纵然有八匹骏马,车夫也只能一步一挪。

车夫回头道:“姑娘,这么下去可赶不上去姜家献艺了,要不,咱们抄一条近道?”

车内“嗯”了一声。

车夫甩开马鞭,扬声长喝,将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

“咦,今年改道了吗?”

看热闹的人们不由道。

“管他呢,快跟上!”

大家伙儿追上来。

但车夫显然对附近的道路极为熟悉,七拐八拐,不知拐了几道弯,马车驶进一家院落,院门在车后砰地关上,大片的人群呼啦啦从门跑过去,好一会儿,门外才安静下来。

院子里更安静。

车夫既没有掉头出去的打算,也没有说话,马车里更是一片寂静。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夏婆子和玉菰仙。

“哟,这不是咱们的新花魁吗?怎么到这儿来了?”玉菰仙款款走到车旁,带着一脸完美的讶异,“阿九妹妹,你不是要去姜家献艺吗?这里可不是姜家啊。”

纱帘微微拂动,帘内没有声音。

“这是我一个客人的别院,送给我住的,平时没什么人来,甚是清净。就算死个把人在这里,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人知道呢。”

玉菰仙撩起车帘,车内的人缩在一角,浑身发抖。

玉菰仙笑得更加欢畅了,“阿九妹妹,原来你也会害怕啊?也是,刚得了花魁,正在风光□□,准备去天下第一尊贵的门阀去献艺,结果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拉到这里来,换作是我,也会怕得发抖呢。”

夏婆子道:“跟她废什么话?快点动手。”一面吩咐那车夫去守住大门。

“妈妈,别着急,外面且要乱一阵才能发现不见了花魁,再有一阵古清他们才会收到消息。等他们求我去救场,我慢慢再出现不迟。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

玉菰仙上了花车,伸手拂向柱子上的鲜花,折了一朵簪在发上,“原来的花车用的是绢花,虽然逼真,却光有姿容,没有香气。于是我告诉他们,今年要全部用鲜花。还有这八匹马,全是我让人物色的,你坐着舒不舒服?”

阿九似是怕得狠了,手掩着脸,一句也不敢开口。

“为这一切我费尽了心思,你什么也没做,却大模大样地坐进了我的花车,夺走了我的花冠!”

玉菰仙一把扯下了阿九头上的花冠,扯断了流苏,珍珠在车内四溅。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贱人,装模作样装什么清高,你哄骗那些臭男人还行,要在我面前甩这套把戏还早着呢!”玉菰仙眼睛里、声音里全是恶毒,拔下头上的发簪,一点一点凑近阿九,“你凭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张脸吗?我倒要看看,等我划花你这张脸,你还怎么装清高,怎么去献艺!”

最后一个字落地,玉菰仙手中的簪尖狠狠划下。

“啊!”

车上纱帘轻飞,传出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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