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就来了,新年的气氛笼罩着大街小巷,路边支起了摊位,卖着烟花爆竹、灯笼对联,连带着超市里也是红彤彤的一片。路边小店里放着的音乐,也从不知名的DJ曲目换成了恭喜发财。人人都在祈盼着开年吉祥,万事顺意。
曲家也不例外。
过年的这几天,曲桓笙和余翡带着曲逸回到了外婆家,曲逸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于是每年过年就到余家老宅里聚一聚。
余老爷子祖上一脉都是文人,余老太太年轻时也是唱京剧出身,这老宅修得是古香古色的。灰砖的墙,漆了朱红的大门,门前还有两头小小的石狮子镇宅。进去后是一方小庭院,辟出了苗圃种着各种草木花卉,青石板的地面延伸向四面的屋子。
曲逸在庭中的长木桌上铺开了红色的对联纸,提笔蘸墨,而后一撇一捺,蕴含天地之势。放下笔,把一幅对联晾干后,拉着余老爷子过来看。
“外公,你看。”曲逸拉着余老爷子的手,把他带到桌前。曲逸的书法和水墨画都是余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算起来也是半个师父。
余老爷子捋了捋一小撮山羊胡子,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才拍了拍曲逸的肩膀说:“好小子,外公教你的你倒是没忘了。”
曲逸弯了弯眼睛:“哪敢,您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老爷子眼睛一瞪,拄着的檀木拐杖往地上一敲,吹着小胡子气呼呼地说:“胡说八道!你当年把人家周家小孩都打医院去了,我也没揍你吧?”
曲逸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他先动的手,关我屁事。”
“嗯?”余老爷子拿着拐杖敲了敲曲逸的小腿,说道:“大点声,说话唧唧歪歪的。”
“你老头子一个了,怎么还欺负小逸。”余老太太年近七旬,但气质不老,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旗袍,还能看出年轻时的身段婀娜。
曲逸走上前去搀住了余老太太:“外婆。”
余老太太拍了拍曲逸的手,说话慢声细语的:“你说你,小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知道动手动脚的。”
“我没……”余老爷子打算辩解几句,就被余老太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老太太笑着问道:“你怎么了?”
“卿卿你就惯会宠着这小兔崽子。”余老爷子嘟嘟囔囔的不敢高声说道。
余老太太小字念卿,余老爷子便一直卿卿、卿卿的唤她。
“嘟嘟囔囔的做什么?”余老太太敲了敲余老爷子的脑袋,歪着头问道。
曲逸站在一旁,小声地对老爷子说道:“风水轮流转。”
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又碍着余老太太在这儿不敢出声。
三个人正说着,曲桓笙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呼道:“爸、妈还有小逸,吃饭了。”
曲逸应了一声,仔细地收好了墨迹干透的对联,打算等着吃过饭后再贴到门上去。
满满一桌菜,有鱼有肉,荤素齐全,口味适宜。曲桓笙和余翡的厨艺不错,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厨艺天分没有遗传给曲逸分毫。曲逸自从把锅烧穿过一次后,家里人就不许他再进厨房了。
索性曲逸也乐得清闲,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吃过饭后,余翡和曲桓笙开始包饺子,这是等着到了零点的时候下来吃的。
过除夕,吃饺子,来年红火过日子。
曲逸也跟着包了两个,因为歪歪扭扭的奇丑无比,就被余翡赶出了包饺子大军。曲逸给饺子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了段章,问道:“丑吗?”
过年各人家里肯定都忙,曲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段章的回信,想着可能是在应酬亲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空,于是也不等了,起身抱着卷起来的对联去门口刷浆糊贴对子去了。
门口有小孩子在玩儿摔鞭,就是那种小小的一粒,用力往地上摔就会发出“啪啪”的爆裂声的小玩意儿。曲逸小时候也玩儿过,听着身后小孩子们玩儿的起劲,不由得笑了一下。
入了夜,家家门口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一眼望去是红彤彤的一片。人们出门拜年在街上遇到了,总要说一两句吉祥话,喜气洋洋的。曲逸一边往门上贴对联,一边轻声唱着《锁麟囊·大团圆》。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正巧余老太太裹着披肩走了出来,顺口接道:“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曲逸收了声,静静地听着老太太唱着。余老太太工程派,唱了几十年的京剧,把一首锁麟囊唱的娇嗔正好,人生难料。
最后曲逸倚着门口,同余老太太合了最后一句:“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尾音袅袅不绝。
收了声,余老太太扶着披肩,笑道:“这几年你倒是没生疏了。”
曲逸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道:“和老师您比当然还是差远了的。”
“正好,外婆来看看我对联贴的怎么样?”曲逸后退几步,摸着下巴对比着两张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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