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黯然了一会儿,出声问:“珍儿斗胆问一句,皇上贪念这皇位带来的一切吗?”

载湉释然笑道:“珍儿觉得朕会贪念这皇位吗?”他微微摇头,眼眸神色流转,“这皇位给朕带来了外人看似的荣华富贵,却真正拿走了朕的自由,朕的童年,朕的选择,如果朕可以选择,朕宁愿做一个逍遥王爷,和朕心爱的人厮守终身。”说着,他晶亮的眸子盯着我焕出一抹光彩。

我点头,笑看着他道:“皇上,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珍儿就陪皇上去一处没有人认识皇上和珍儿的地方安度余生,好不好?”

他眸中精光一闪,缓缓道:“好,”随后,那抹亮光又渐渐低熄下去,“只是朕根本不知道何时才能尘埃落定,既然天意落在了朕的肩上,朕就要倾尽全力来尝试改变这一切,挽救这一切。”

我笑了笑,“珍儿要皇上答应珍儿,日后无论什么结果,皇上都要保重自己。”我心里免不了一阵酸涩难堪,只觉得现在入眼有多意气风发,以后结局就有多悲戚哀凉。我知道所有的结局,可是我没有办法转圜一丝一毫,因为我发现自己身处于这样的旋涡中,竟也一样开不了口。

载湉一把握住我的手,道:“朕答应珍儿,但珍儿也要答应朕,要永远陪在朕的身边。”

我低笑点头,轻声道:“珍儿答应皇上。”明明知道他的一生一世并非我的一生一世,但还是笑着答应了,心里却在滴血。

他浅浅苦笑,“为长远计,朕也只能忍耐。”

眼前的他身为帝王,原来竟也有着这样多的无奈和隐忍,许多事情不是不想为,而是不可为。骤然知悉的血肉现实,繁杂交错纵横掣肘并非现代史书论坛上的短短几行字能表述清楚的,里面所暗含的荡气回肠,缠绵悱恻也不是后人能了解的痛彻心扉。

我情不自禁地靠在他的肩上,他肩头玄黄相间的蟠龙缎袍柔软光滑,“其实很多事情非人力可为,皇上也不必过于强求。”

载湉轻声道:“珍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这个皇帝做得太过窝囊?”

我望住他道:“连越王勾践都需卧薪尝胆多年方能成大业,大丈夫能屈能伸,皇上忍一时之痛,才能为朝廷谋万世之全,并非窝囊,而是屈己为政,是皇上心怀大义之举动。”

载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蝴蝶骨,紧了紧揽着我的臂膀,叹道:“珍儿的话总能叫朕宽心。”

我平和道:“珍儿可不是故意说好听的话来哄皇上,珍儿字字发自肺腑。”

他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绝,“是,朕要忍。朕还是要忍的。”

我仰面才要说话,范长禄在门外突然出声道:“礼部右侍郎求见。”

我一惊,倏而从载湉怀里直起身子,轻声问:“志锐?”

载湉笑着对我点了点头,低低道:“是你二哥,”又朝着门外扬声道,“让他进来。”

我曲身行礼道:“既然皇上有政事与志锐相商,奴才就先退下了。”

载湉一把拉过我说:“朕是特意叫你二哥这个时候过来的,就是有意想让你们兄妹见一面,你现在走了倒没意思了。”

我犹豫说:“可是……”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嘴唇,打断我的话,自己道:“没什么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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