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玄任岭北郡郡守的官书送到窦宰尹邸时,梓园的陈氏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陈氏身边的女官环视左右后对她说“夫人何必动气。玄公子生母早逝,您又是他唯一的母亲,再如何玄公子都是您的儿子,他若出人头地必然也少不得您的富贵。”

陈氏皱眉,喝退收拾茶盏的侍女,气儿不顺的说:“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我一想到他是那贱蹄子的儿子,我这心口便梗的厉害!我为这偌大的家业操持又有何用,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陈氏作为窦山唯一的夫人,仅生了窦蕙一个女儿。

如今窦蕙为了窦家已经被嫁入乾阳宫成为武王的皇后,府邸中仅剩窦玄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偏生还是窦山的外室所生,如何不叫陈氏如鲠在喉。

女官宽慰陈氏:“如今家中儿子非正妻所生的不在少数,再怎么样最后也是要尊崇正母的,夫人且宽心!更何况,奴婢听说,公子这官位还是咱们家蕙女公子亲自在陛下面前求得!”

陈氏听到女官的话,攥着帕子的手狠狠拍了手边桌案一掌,皱着眉头说:“罢了……罢了!”明显最后一个罢了说的并不十分情愿。

女官看着陈氏的样子,凑近了小心提醒:“玄公子这里已经是定局,您应该要操心的是随园那位夫人。”

说起随园的张夫人,陈氏的表情冷淡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火气。只见她淡淡说:“张氏早年伤了身体,一直没有所出,纵然得宰尹喜爱,也不碍着我们的事。更何况,这些年她对家中两个孩子也算关爱有加,便随她去吧。”陈氏有尊贵,张氏有宠爱,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今后纵然窦宰尹故去,双方也是可以一起吃茶的。

女官听到陈氏这样讲便也不再说话了。

陈氏坐在厅堂中,刚才的一身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这世间万物都有规矩可言,正如窦山知道他疼爱的张夫人不能有子,也正如陈氏知道的,只要张夫人无子那她便是顺心如意的。对于陈氏而言,她已经过去的小半辈子中,窦玄是唯一的意外,也是最让她如鲠在喉的意外,虽然这个意外是她自己亲手促成的!

窦玄如愿的拿到岭北郡郡守的官位,新官上任,他在安阳都便准备好了上任后需要的一切人马,在窦山的默许下带着亲自在安阳都招募的三十余名男子,骑着飞骑前去岭北郡上任。

松江县明辨堂上,窦玄问郑钧:“既然你当时并无郑钧勾结秦人的罪证,他为何会将自己与秦人勾结的账本交到你手?说!你同罪人郑钧到底是何关系?”

章子松跪在月台上,后背挺直,一张脸满是正色:“仅为同僚关系,郑钧自感时日无多,所以将他与秦国人勾结的账本交付下官!”

窦玄冷笑:“你仅为松江县县丞,交你又有何用?他若真心想悔改便该将账本交付前岭北郡郡守吴骏声或者安定州州牧边皞!你一个小小副县官,能作何处理?”

章子松被问的一时无言,人心最难揣摩,他如何说?说郑钧县守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谁会相信!如今郑钧已死,更是死无对证。

窦玄看着章子松的情况,立即下达判决:“松江县丞章子松,勾结罪人郑钧为祸地方,罚流放千里……”

廊下的顾辰听到窦玄的话,也站不住了,正要出去,却听见窦玄继续说:“念及其身有功,免去流放之苦,罢除官身返还其乡。”说完,也不在意其他人反应,从座位中站起来,转身离去。身后有冬青袖手跟上。

顾辰看着月台下跪着的章子松,前几日,章子松还是松江县新任县守的热门人选,此刻便是贬官回乡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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